他以為男人的薄情冷漠是天性,以為蔣文旭只是不會愛人,以為那個人所有的不假辭色都是無心之過。
可原來不是的。蔣文旭不會陪他做一切情侶會做的事,從沒有甜言蜜語哄他說話,更別說畫畫摘花。他也在想,蔣文旭疼一個人的時候真的會連床上都舍不得他哭嗎?他只知道最開始跟蔣文旭的時候他常常受傷,那男人在床上也有股子戾氣,下手狠,半點溫柔也沒有。沈醉那會兒常哭,疼的很厲害的那種哭,邊哭邊求,蔣文旭是從來不在乎的,他只嫌沈醉哭的狠了瘆人,有時候就懶懶的一句:“你實在不行我就換人。”
他那條狗被逼著處理的時候沈醉求了蔣文旭一個星期,軟著性子撒嬌又不是沒試過,甚至愿意配合著玩那些蔣文旭手法根本不專業的SM。結果呢,那次沈醉沒了半條命,狗也送人了。
沈醉從沙發上站起來,他想,何必呢?自己來這不是自取其辱嗎?蔣文旭家里藏個脆弱的瓷器一樣的男人舍不得摔打發泄,自己還值得那麼多心思情面?
但沈醉也不甘心。他有什麼比不上眼前這人的,就憑他陪蔣文旭吃過的那些苦?他不是做不到,不過就差了那麼一段時光。
沈醉笑起來,漂亮干凈的像一園子茉莉花:“昨晚你們吵架了?”
“真是,每次生了氣都跑我那兒去,小孩子性子改不了。”沈醉無可奈何的抱怨:“都勸他別老給自己找氣受,他偏說放不下之前的舊情。大家都是男人,我當然理解他,無非把你和他之間當了親情。
”
沈醉慢條斯理的穿上大衣,笑道:“不過蔣文旭也真是有決心和以前做個了斷,戴了十年的戒指說扔就扔,雖然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可好歹也是別人一片心意不是?我還算心軟幫你留下來了,要不約個時間我帶來給你?”
賀知書的心口疼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手心冰涼。他的手指,他的唇,甚至他的整個身軀都在顫抖。賀知書忍著心疼的恨不得整顆心都跳出來的痛楚,指著門口,咬牙道:“出去!”
沈醉挑眉,當真毫不糾纏。
那扇門關上的一瞬間賀知書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他用手背緊緊抵著唇,可大片的血漬還是從手指縫里滲出來。
原來,痛不欲生是這種感覺。
倒不如死了干凈。一了百了。
第四十一章
賀知書伏在地上,鮮血洇透了他的前胸。能逼人窒息一般的疼勁過去,剩下的只有勝于從前任何一次的平靜。
他定定的看著右手無名指的素面指環,他戴了十多年的戒指,摩挲過千萬次,由著它變成繩索牢牢拴住自己的一顆癡心。
卻不知,自己最寶貝的東西,在別人眼里廉價又卑微。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清楚明白的告訴自己——你的堅持都是笑話。
賀知書一點點褪下戒指,戴的時間太久,摘下來很難也很疼。但最后戒指能留下來的,也不過就是一道白而淺的痕跡。
他閉著眼將戒指遠遠一拋,除了硬物落地翻跳進沙發底下的幾聲輕響,什麼都沒留下。
賀知書躺在地上緩了很久才爬起來,去洗干凈臉,揉干凈衣服,去給小貓做飯。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真麻木了,木偶一樣端著針線,把碎的不成樣子的心縫縫補補。新三年舊三年,無非這樣過來了。
蔣文旭回家的時候賀知書正在客廳里看書,他就像沒聽見門口的動靜,只噙著一點安然滿足的笑意,慢慢的翻著書頁。
“小書。”蔣文旭被那點笑意迷暈了眼睛,再出口竟像飽含了十多年忍而不發的深情。
他說:“我回來了。”玩膩了的孩子終于回家了,余下的只有顆怕挨打罵的心。
賀知書輕輕放下那本簡媜的詩集,抬頭看著站在玄關沒有動步子的男人。蔣文旭手里還捧著一大束滿天星,眼神深情。
賀知書笑笑:“送我的?”他站起來去接花,被蔣文旭隔了一捧花吻在臉頰上:“當然送你。老段的茉莉還沒開,我替你等著。”
賀知書不置可否,他接過那捧花,卻找不到花瓶裝了,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花瓶早就摔碎了。
蔣文旭看著賀知書抱著一大捧花傻傻的樣子心里覺得好玩,又覺得喜歡的不得了,甚至慢慢開始覺得看他無措的樣子有些心疼。
“你就先扔一邊吧,到時候我幫你做成干花,容易保存。”蔣文旭笑著望他:“沒吃飯呢吧?我買菜回來的。”
這會才下午六點,賀知書自己的時候確實不會這麼早吃飯。甚至不吃的時候特別多,最頂飽的就是那樣一把藥。
賀知書站在廚房門外歪著頭看蔣文旭做飯,小孩兒一樣的神情,時不時開口說兩句:“少放鹽…別放醋…魚不要放香菜啊笨蛋…”。
結果就是鹽放多了,手一抖又倒了不少醋,香菜也扔進去一把。
“都怪你擾亂軍心。”蔣文旭笑著捏賀知書臉頰,接著又被手里單薄的觸感刺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