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孫子是因為我有兒子!”李保國嗓門兒大得能震碎頭頂那個破燈,“我現在又多了一個兒子,我想要孫子,分分鐘的事兒!李輝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老婆這德性你連個屁都放不出來是吧!”
“吵什麼吵!”李輝一摔筷子站了起來,這話也不知道是沖李保國還是沖他老婆。
“吵什麼問我啊?吵什麼你不知道啊!”嫂子尖著嗓子喊了起來。
這一嗓子出來,倆正拿手抓菜的熊玩意兒同時一仰臉哭了起來,跟拉警報似的,拉得人腦仁發酸。
蔣丞站起來轉身回了自己屋里,把門關上了。
外面還在吵,男人吼女人喊,小孩子放聲哭,這個破門根本擋不住這些讓人絕望的聲音。
薄薄的木板后面,就是他真正的家人,放電視劇里都會覺得心煩意亂的家人,是他一向看不起的那類人,不,連看不起都沒有,是他壓根兒就從來不會注意到的那類人。
如果這十幾年,他就在這里長大,他會跟他們一樣嗎?
自己這種一碰就著,叛逆期超時的性格,是遺傳嗎?
是寫在他基因里的嗎?
叛逆期?也許根本就不是叛逆期。
而是他可怕的本質。
背后的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外面的人還在吵著,他甚至聽到了有人踢翻椅子的聲音,這細微的敲門聲如果不是他靠著門,他根本聽不見。
“蔣丞?”外面傳來了李倩的聲音,同樣的輕細。
他猶豫了幾秒鐘,轉身把門打開了一條縫,看著站在門外有些局促不安的李倩。
“你沒事兒吧?”李倩問。
“沒事兒。”蔣丞回答。
你沒事兒吧?這話倒是應該問問李倩。
“那個……”李倩回頭看了看一屋子的烏煙障氣,“我給你拿點飯菜你在屋里吃吧?”
“不了,謝謝,”蔣丞說,“我真的……吃不下。”
李倩沒再說話,他重新關上了門,反鎖上了。
站在屋里愣了半天之后他走到窗戶邊,抓著窗戶上的把手擰了兩下。
窗戶沒有動。
從他來那天就想試著把窗戶打開,但從來沒有成功過,這窗戶就像被焊死了一樣牢牢地連條縫隙都露不出來。
蔣丞抓著把手又狠狠地擰了幾把,接著開始推。
汗都折騰出來了也沒有成功。
盯著這扇窗戶,聽著外面的一片混亂,他只覺得身體里有什麼東西要爆炸。
他回手抓起身后的椅子,對著窗戶猛地掄了過去。
窗戶玻璃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脆響。
這一聲讓蔣丞覺得非常地爽,全身的毛孔就在這一瞬間像是都站了起來,他拎著椅子再一次砸了上去。
玻璃唏里嘩啦地碎了一地。
他一下下地砸著,客廳里的吵架聲變成了砸門聲,他懶得去聽。
窗戶玻璃全碎了之后,他對著空了的窗框一腳踹了上去。
窗戶打開了。
門外傳來了鑰匙聲,他手往窗臺上一撐,直接跳了出去。
去你媽的親生。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休息,周五繼續。
哎你們有沒有發現今天的內容提要很文藝啊⊙▽⊙。跪在新買的羊絨小毛墊上的作者一邊剝桔子一邊說道。
對了昨天那章改了點內容,不知道的同學可以倒回去看一眼三花貓喲。每次剝桔子都會把皮兒剝成碎片的作者想了想又說道。
☆、第11章
躍出窗口的那一瞬間,寒風灌進呼吸里,再鉆進毛孔里,最后滲進身體里。
爽。
窗臺下碎掉的玻璃在他腳下發出幾聲簡短的脆響,蔣丞覺得自己堵得要窒息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了,沒有路燈,月亮也不知道在哪兒,只有各家各戶窗口里透出來的那點微弱的光,隱約能看出這是一片樓屁股的后頭,大片沒有清掃過的積雪。
蔣丞從褲兜里拿出手機按亮了,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雪往前走,從樓后繞到了小街的盡頭。
前方是個什麼小廠子,這邊沒有路了。
他停了下來,站在黑暗里。
爆發過后,他在寒風里慢慢冷靜了下來,現在有些茫然。
去哪兒?
干什麼?
沒有目標也沒有目的。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琢磨著這會兒自己該怎麼辦。
太他媽冷了,跳出來的時候居然忘了去穿上外套。
手機屏幕上有一抹臟了的痕跡,他用手指擦了一下,之前的痕跡沒被抹掉,反倒又增加了一片。
四周太黑,他看不清是什麼,只隱約感覺自己手指是濕的。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拿手機屏幕對著手指照了照。
血。
“我操。”他小聲說了一句。
有點兒嚇人,滿手的血。
手凍得有些發麻,感覺不出疼來,他甚至找了找才看到了掌心里的那道口子。
挺深,血還在不斷地涌出來。
蔣丞在兩個褲兜里摸了摸,連個紙片兒也沒找著,只得扯起毛衣一角,用力抓在了手心里。
這麼冷的天兒,居然都沒把傷口凍上。
……是啊,這麼冷的天兒。
連個外套都沒有。
要了命了!
一直到了這會兒,蔣丞才像猛地被叫醒了似的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沒外套,沒錢,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