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歌?”蔣丞問了一句,旋律很陌生,但輕快跳躍還挺好聽。
“什麼都不是,”顧飛笑了,“我隨便唱的。”
蔣丞愣了愣,轉臉看著他:“歌詞呢?”
“隨便想的,”顧飛說,“這種破詞兒我隨口就能給你編八百字出來。”
蔣丞笑了笑沒再說話,跟著顧飛的手指,看著緩緩從指框里掠過的人。
顧飛的這一面藏得很深,蔣丞常常會忘了他其實是個敏感而細致的人,甚至有些文藝。
因為顧飛畢竟是個瘸子,還是一個在街上健步如飛的瘸子,所以他們在廣場上進行完“旁觀者”活動之后,沒有走太遠,就在廣場旁邊的小吃一條街吃了頓午飯。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剛有了男朋友,并且在看電影的時候過度興奮,他倆這頓午飯吃得還沒有早點多。
“一會兒回去我得去炸年糕那兒打個包,”顧飛說,“下午肯定會餓。”
“干脆一會兒就再去吃頓炸年糕。”蔣丞想起來那天炸年糕的味兒,感覺突然有點兒饞了。
“也行,”顧飛想了想,“其實吧……”
“其實我們完全不需要在這兒吃,”蔣丞看著他,“對吧?”
“沒錯,”顧飛笑了起來,“哎,這智商趕上九日了。”
騎車帶著顧飛往回走的時候,蔣丞腦子里一直在琢磨,一會兒回去,回去就直接去炸年糕家,吃炸年糕。
然后呢?
各回各家?
還是……讓顧飛去自己那兒?
去那兒干嘛呢?
一想到這兒他就會突然覺得尷尬,其實他并不一定非得跟顧飛干點兒什麼,當然如果真干了點兒什麼也挺正常的又不是沒干過,但關鍵是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干點兒什麼而且剛電影院里已經干過了……
總覺得如果“去我那兒呆一會兒”的話說出來就帶著非歪不可并且無法解釋的歧義。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
老爺們兒這麼矯情!
“一會兒吃完年糕去我那兒吧?”蔣丞側過頭問了一句。
“嗯,”顧飛依舊在腦門兒頂著他后背點了點頭,“正好借你作業我抄一下。”
“你是真寫不出來還是不想寫,”蔣丞有些無語,“我看你期中考的卷子也不是完全寫不出來啊,我本來以為你得拿個年級倒數呢。”
“懶得寫。”顧飛笑了笑。
蔣丞本來想再說點兒什麼,但想想又還是沒開口。
顧飛淡定的回答讓他覺得說什麼都挺多余的,他也不想跟老徐似的來回嘮叨,最重要的是,也許是自己也敏感,總覺得顧飛的語氣里帶著無奈和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討論的平淡。
“先去趟店里吧,今天有人送貨,我媽不知道弄沒弄明白。”顧飛又說了一句。
“好。”蔣丞應了一聲。
到店門口的時候蔣丞停了車,腿撐著地,回到鋼廠地盤上,顧飛的演技立馬就上線了,從自行車后邊兒下來的時候用了起碼五秒鐘。
“你是不是演得太過了。”蔣丞回頭看著他。
“疼著呢。”顧飛擰著眉。
“靠,”蔣丞忍著笑,“我都要哭了。”
“快放了車扶我一把。”顧飛還是很投入。
蔣丞把車靠到墻邊,過來扶著他進了店里,剛一掀簾子,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了一聲:“顧飛這是怎麼了?”
蔣丞和顧飛同時愣在了門口,瞪著站在收銀臺前的老徐。
“喲!”站在收銀臺后邊兒的顧飛媽媽也喊了一聲,“是摔了還是打架打的啊?”
“摔的。”顧飛說了一句。
“骨折了?”老徐走了過來,“嚴重嗎?”
“不嚴重,”顧飛看了老徐一眼,“您怎麼在這兒?”
“徐老師來家訪,”顧飛媽媽拿了張椅子過來,“你趕緊坐著吧,腿都這樣了也沒跟我說一聲,還到處跑呢。”
顧飛坐下了,沒說話。
老徐往這兒一杵,蔣丞感覺一時半會兒炸年糕是吃不成了,而且那天李保國還找過老徐……他覺得自己應該在老徐注意到他并且反應過來之前閃人。
但是他剛轉身掀了簾子想走,老徐已經叫了他的名字:“蔣丞!正好我也要找你。”
“啊。”蔣丞沒回答,堅強地用手掀著門口的簾子。
“你等我一會兒,我跟顧飛媽媽聊完,我們倆聊聊。”老徐說。
蔣丞沒說話。
“你等我一下,”老徐又說,“等我一下。”
蔣丞嘆了口氣,老徐這語氣讓他實在沒辦法強行走人,只得有些郁悶地應了一聲。
老徐和顧飛媽媽去了后院,他拿了張凳子坐到了顧飛身邊。
剛坐下,老徐又走回了店里:“顧飛,一會兒你跟我說說這腿是怎麼回事?”
“摔的,”顧飛說,“開摩托車太快了翻了。”
“嚴重嗎?”老徐走到他面前看了看。
“還行。”顧飛有些不習慣地把腿往回收了收。
“你別動,”老徐擺了擺手,直起了腰,“請幾天假吧,好好臥床。”
“……哦。”顧飛點點頭。
老徐嘆了口氣,去了后院。
“老徐怎麼來了?”蔣丞小聲說。
“他差不多每個月都要挨個跑一趟,”顧飛說,“重點就是我家,還有王旭那幾個。”
“真不怕累,”蔣丞皺皺眉,老徐的確算得上相當敬業了,“我估計他一會兒又要跟我說李保國的事兒了。
”
“應該是吧,除了李保國你也沒什麼讓人操心的了。”顧飛笑笑。
“前陣兒李保國去學校了,在門口跟老徐不知道說什麼,”蔣丞有些煩躁地伸了伸腿,“他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