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考場之后顧飛坐在自己位置上,最后一天了。
他從沒來報以任何希望的學業,今天就算是一個段落。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這樣的一個日子有這麼多感觸。
卷子發下來,鋪開在自己面前,他提筆,落下,每一筆每一劃都帶著對蔣丞的記憶,他對這些題目所有的記憶,都跟蔣丞有關。
碰到眼熟的題時,他首先會想起來就是蔣丞背這條題時的樣子,有些題目他不一定記得具體內容,但卻能清晰地記得某一次,甚至是每一次,他給蔣丞抽背時的場景。
想想也挺奇妙的,他會有這樣的方式或清晰或模糊地記下這麼多完全沒有興趣的內容。
早上的文綜,他按蔣丞的要求,大題盡量都答滿,檢查的時候甚至又加了些內容上去。
下午的英語就沒這麼好寫了,特別是作文,不過他也盡量用小學生式的表達,用一個個短句把作文給湊好了。
最后考試的鈴聲響起的時候,他猛地松了一口氣,心里突然一空,腦子里也瞬間一片空白了。
結束了啊。
男朋友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
大家一塊兒擠著往外走的時候,就開始了各種議論,對答案的,答案對了高興的,答案錯了懊惱的,接著就聽到有人哭了起來。
這種哭聲,帶有很強的傳染性,有興奮,有不甘,有失落,也有茫然不知道為了什麼。
蔣丞沒有這麼多情緒,他只覺得輕松,腳下帶著彈簧,身上拴著氫氣球,每一步都想跳躍。
考得挺好的,按他對自己精準的判斷,這是他從一模以來所有的考試里考得不是最好的也是第二好的一次了,他對具體分數沒有多想,也不打算去琢磨,答案他也不準備去對,拼了,考完了,就過了。
等一個結局而已,結局到來之前他不會再分心去想那麼多。
他現在滿心里就想在人群里快點兒找到顧飛。
顧飛每次都在通往大門的路邊第三棵樹下面等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出來,顧飛都走得比他快。
今天果然也一樣,往前一掃,他就看到了站樹下迎著人群看的顧飛。
跟前幾次不同的是,今天顧飛沒靠著樹,而是站得筆直。
“怎麼樣!”蔣丞擠開身邊的人,跑到顧飛跟前兒一巴掌拍到他胳膊上。
“還可以吧,作文我也寫了嘩啦啦一大片,”顧飛笑著搓了搓胳膊,“英語你強項,滿分走一個?”
“走不了,”蔣丞笑著說,“有兩題我交卷的時候都還有點兒恍惚不知道到底對不對,不過也可以了。”
“那不管這個了,”顧飛伸了個懶腰,“走吧,老徐肯定在外頭等你,眼睛都快看瞎了。”
“不知道……易靜怎麼樣,她今天是不是還是去考了?”蔣丞說。
“嗯,九日說她還是要考,”顧飛嘆了口氣,“她挺犟的,而且也不甘心吧,畢竟她跟你不一樣,她一直都是認真學習的那種好學生。”
“我也沒有一直玩啊,”蔣丞嘖了一聲,想想又笑了笑,“哎,不過的確沒她那麼用功,我除了成績,也沒什麼東西能被歸在好學生這檔里了。”
“這話誰說的?”顧飛看著他。
“我……”蔣丞沒再說下去。
“你每樣都很好,”顧飛說,“每一樣,都很好,成績是最后的那一樣。”
“真想親你一口。”蔣丞說。
“我覺得老徐要先親你了。”顧飛看著面前。
“蔣丞!蔣丞!”老徐拿著把折扇在門口拼命晃著。
“哎!來了!”蔣丞應了一聲,有點兒好笑地加快步子走了過去。
“怎麼樣!英語你肯定沒問題,你強項啊,魯老師說你絕對高分啊!”老徐眼睛發亮地盯著他。
“挺好的,”蔣丞笑笑,“真的還不錯,我自己感覺挺有把握。”
“那就好!那就好!哎那就好啊!”老徐一連串地說著,抓著扇子的手都點兒發抖。
蔣丞張開胳膊:“徐總,要不要擁抱一下?”
“你不是不讓人碰你嗎,”老徐一直記著這點,每次拍肩膀拍胳膊的都記得跳開他,“王旭說了,碰了要打人。”
蔣丞沒說話,笑著過去抱了抱老徐:“謝謝,徐總。”
“哎!不謝不謝!應該的應該的!你們考好了,我就最高興了,什麼都滿足了,”老徐有些激動地在他背上拍著,“好孩子!”
蔣丞剛要松開他的時候,老徐突然捧著他的腦袋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好孩子!”
“我靠!”蔣丞猛地往后彈出去至少能有一米多,直接把站他后頭的顧飛撞得一個踉蹌,“你瘋了吧徐總!”
“高興,太高興了。”老徐笑呵呵地說。
“我……你離我遠點兒!”蔣丞用手在臉上蹭著,“你簡直夠了!”
“你們去那個車,”老徐笑著指了指路邊停著的一輛大巴車,“一會兒直接回學校,領了報考指南再回家。”
車上已經坐了不少四中的學生,鬧哄哄的。
對高考沒報什麼希望的這會兒都在聊天兒了,這一關過完,后面是死是活先不管,快活了再說,也有不少悶不作聲看著窗外發呆的,還有幾個紅著眼圈,最多的是在對答案的,一道題對出仨答案來,一個個都有些驚恐。
“所以說這時候就不能對答案,對來對去也不能回考場再改了,”蔣丞在最后一排坐下,“誰知道是你真錯了還是記錯了,說不定是別人記錯了,自己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