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呢,沒地兒停車,”李炎說,“就停路邊了,他就沒下車。”
“嗯。”顧飛應了一聲。
“怎麼樣?”李炎看著他。
“什麼怎麼樣?”顧飛也看了他一眼。
“蔣丞……他們學校。”李炎說。
“名牌大學的樣子啊,”顧飛說,“特別有范兒的樣子。”
李炎笑了起來:“行吧。”
穿過車站前面的空地往路邊走過去的時候,顧淼突然停下了。
“怎麼了?”顧飛也停下了。
顧淼轉頭看了看車站,又轉圈往四周看了看。
“你以前來過的啊,”顧飛蹲下,“這兒是火車站。”
顧淼把滑板放到地上,踩上去蹬了兩下,往前慢慢滑了出去。
顧飛跟在她身后。
“應該不會喊吧,這兒她自己都來過。”李炎有些不放心地看著她。
“嗯,”顧飛也回頭看了一眼車站,“她第一次碰到蔣丞是在這兒。”
“對啊,”李炎看著顧淼的背影,嘆了口氣,“哎。”
劉帆的車就停在公交車站前面幾米,顧淼走到站牌下時又停下愣了一會兒,然后往前拉開車門上了車。
就是這里。
顧飛看了一眼站牌旁邊的那個石墩子,他第一次見到蔣丞時,蔣丞就背對著他,坐在這里。
他那時沒有想到他和這個撿到了顧淼正坐在石墩子上等他的少年還會有那麼多回憶,所以沒有太注意蔣丞的樣子。
但他還是能清晰地回憶起蔣丞轉頭時臉上有些茫然又透著不耐煩的表情。
現在這個少年,已經在好幾個小時車程之外的大學校園里,回到了屬于他的繁華里。
顧飛感覺自己非常舍不得,但更讓他腦子里一片空白的,是那種哪怕再舍不得,也根本不敢伸手去拽著蔣丞的感覺。
他上了劉帆的小破車,跟顧淼一塊兒坐在后排,顧淼靠在他身邊看著窗外的景物發呆。
這是她經常有的狀態,坐在車里的時候會一直盯著窗外。
不是因為好奇,僅僅是要確定自己是否還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時候顧飛覺得小丫頭很神奇,她就像有雷達,能準確地判斷出自己距離自己小世界中心的距離。
也許是因為害怕。
就像他小時候能感受到老爸的氣息,不需要聽到,不需要看到,老爸還在樓下的時候,他就會陷入極度的恐懼當中。
也挺神奇的。
今天吃飯,一幫人還挺齊的,全都提前到了包廂里。
顧飛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把菜點好了。
“大飛什麼時候報到?”羅宇給他倒了杯酒。
“明天,”顧飛說,“好像是吧。”
羅宇看了他一眼:“對自己的事上點兒心吧,好歹也是考上了個學校。”
“嗯。”顧飛應了一聲。
“今天這麼聽話?”陳杰笑著說了一句。
“沒回過神來呢,”劉帆說,“剛送了人回來,起碼得恍惚兩三天吧。”
“滾。”顧飛說。
“吃吃吃!”李炎拿起杯子在桌上磕了幾下,“為我們這幫人里終于出了一個,不,倆大學生,干一杯。”
顧飛拿起杯子磕了磕,把酒喝了。
他平時跟這幫人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不太說話,但也不會走神,這是他玩了很多年的朋友,在一起時一直都很放松。
今天卻有些不一樣。
人還是這些人,氣氛也還是這樣的氣氛,但他卻始終不太放松。
是因為蔣丞。
身邊沒有了蔣丞,平時一轉頭就能看到的蔣丞,這讓他很不習慣。
他并不后悔跟蔣丞開始了這段感情,盡管他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會面對這樣的狀態,陷入想念的煎熬里,他也并不后悔。
但這種滋味要扛下來卻也不容易。
特別是當他清楚地意識到這滋味里除了想念之外還有些別的東西之后,這種翻著個兒雙面焦黃的煎熬就更難受了。
蔣丞過一段時間就會給他匯報一下在學校的行程,吃飯了,去超市了,同宿舍的人都見著了,都不招人煩,被宿舍的人拉著一塊去學校外面轉了轉,沒有迷路……
顧飛把顧淼送回家,看她畫了會兒畫之后,去了出租房。
晚上他要在家陪顧淼吃飯,之前的這段時間他打算在那兒呆著,大概人和人不一樣吧,對于他來說,想一個人的時候不看到任何能想起他的東西是無法緩解的,他需要回到充滿了蔣丞氣息的空間里,看著隨處可見的蔣丞的痕跡,才能平靜下來。
出租房里的一切看上去都跟平時一樣,就像是要說明什麼,蔣丞除了幾件衣服和鑰匙,什麼也沒帶。
現在站在客廳里,會有一種走進臥室就能看到蔣丞的錯覺。
顧飛洗了個澡,走進臥室,躺到了床上。
剛閉上眼睛,手機響了一聲,蔣丞發了消息過來。
-我回宿舍了,你在哪?
-在你床上躺著呢
蔣丞的電話跟著就打了過來:“你到出租房那兒去了啊?”
“嗯。”顧飛笑笑。
“不陪二淼嗎?”蔣丞問。
“晚上回去陪她吃飯,”顧飛說,“她睡了以后我再過來。”
“你是不是要搬過來住啊?”蔣丞吸吸鼻子。
“不知道,想你了就過來待會兒,”顧飛聽出了蔣丞聲音不對,“哎丞哥,我發現你現在就是個娘炮啊,就這幾天哭多少回了?”
“滾蛋,”蔣丞說,“就你不娘,你是爹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