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下課,”蔣丞說, “你怎麼突然跑來了?”
本來腦子里一片混亂, 所有的彈幕刷的都是“顧飛來了”,現在略微回過神來之后他才猛地想起了這個重要的問題。
而這句話一問出口, 他心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激動又冒了頭。
來了!
顧飛來了!
顧飛突然跑來了!
就在超市門口!
就在自己眼前站著!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顧飛胳膊上輕輕拍了一下, 加強一下真實的感覺。
“許行之今天回來, 他開車的嘛,”顧飛說,“我就想著跟他車一塊兒過來吧, 不用趕著去買票了。”
“我問的是你為什麼突然跑來了,”蔣丞說,“不是問你怎麼來的,審題認真點兒。”
“就是……”顧飛拉了拉衣領,大概是身后過來的學生越來越多,他有些不自在,“我想你了。”
蔣丞的手揣在兜里,一直有些緊張而尷尬地捏著手機屏幕。
我想你了。
顧飛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的手抖了一下。
咔。
鋼化屏好像被他捏碎了。
“你還有課嗎?”顧飛問,又往旁邊看了看,低聲說,“好多你同學吧?讓他們看到會不會……不太好。”
“沒事兒,”蔣丞揉了揉鼻子,雖然說了沒事兒,但他也沒好意思往旁邊看,邁了步子直接往前走,“走,出去轉轉。”
“嗯。”顧飛跟在了他身邊。
這種感覺還是很奇妙的。
前一分鐘他還坐在教室里,面前是書本。
因為自殺者不構成犯罪,所以教唆或者幫助者也難以構成犯罪,但是如果教唆者的欺騙或者強迫產生了間接正犯的效果,則成立故意殺人罪……
轉過頭他就看到了顧飛。
看到了活的顧飛。
能碰得到,能擁抱的顧飛。
說話時沒有電流音的顧飛。
能聞得到的顧飛。
就在他旁邊,跟他一塊兒往學校外面走著,雖然穿得都挺厚實的,但隔著羽絨服的厚度,他還是能感覺得到兩個人的胳膊輕微的觸碰。
他倆今天還都穿的那件一塊兒去買的同款羽絨服。
“一會兒還有課嗎?”顧飛問了一句。
“曠了。”蔣丞拿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鋼化膜還真是碎了,開了花似的。
嘖。這玩意兒是趙柯給他的,說是買殼兒送膜不用浪費了,現在倒是沒浪費,認真地碎掉了。
“你東西呢?”蔣丞出了校門之后才想起來問了一句。
“我……”顧飛揉了揉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沒帶東西。”
“嗯?”蔣丞愣了愣。
“就包里塞了條內褲,”顧飛晃了晃背上的包,“我就……急著過來,也沒安排好時間,后天我跟人定了要拍照,明天就得回去了。”
“哦,”蔣丞點了點頭,“那明天就要回去了啊?”
“嗯。”顧飛應了一聲。
“你真就是那麼坐了許行之的車就過來啊?”蔣丞還是有點兒沒緩過來,轉頭瞪著顧飛。
“是啊,他說今天回來了,”顧飛笑了笑,“我就怎麼也忍不住了,他把我送到你們學校門口。”
“神經病啊。”蔣丞說。
“犯了就壓不住啊。”顧飛說。
蔣丞打算讓顧飛去住上回送他來報道時的那個酒店,但居然臨時迷了路,最后是顧飛帶著到了酒店。
“你去做家教的時候真的不迷路嗎?”顧飛問。
“平時到這兒來也不會迷路,”蔣丞說,“這會兒就是有點兒犯迷糊了。”
顧飛笑了笑沒說話。
拿了房卡之后,他倆沉默著進了電梯。
房間還跟上回一層,不過不在同一間了。
現在站在顧飛身后等著他開門時的心情也不同了。
想想有些神奇,很多回憶就還在眼前,但想起來的時候又覺得已經過了很久,久到會讓人感慨。
顧飛進屋,把包放到了桌上,拿遙控器打開了空調。
蔣丞跟進去,把門關上了。
屋里頓時變得很安靜,只有顧飛調溫度時發出的滴滴聲。
氣氛隨著這滴滴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微妙。
按電視電影小說里看到的各種重逢場面,他們現在大概應該是先深情對望,然后擁抱,接下去是熱吻,再倒向床上。
下個鏡頭就是被子下兩人并肩躺著,肩膀當然是得是光著的。
他和顧飛的情況比正常重逢應該更干柴一些,畢竟他們“分手”了,而顧飛這次突然跑過來,目的雖然沒有明說,但兩個人都知道。
可那樣的場面卻并沒有出現。
蔣丞很想顧飛,也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看到顧飛的時候,他激動得顫抖,想要大吼,想要不顧一切地沖過去摟緊顧飛。
但眼下,他卻就這麼站在這里,不知道怎麼了,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顧飛放下遙控器,轉身脫掉外套的時候,他才感覺自己裹著這一身有些熱了,于是也把外套脫了扔到一邊。
“我帶了個小東西,”顧飛拿過自己的包,走到他面前,“是……送給你的。”
“嗯?”蔣丞看著他的手。
顧飛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玻璃瓶,把瓶子放到他手里時,沉甸甸的。
蔣丞盯著這個玻璃瓶,確切說這是一個小號的圓底燒瓶。
燒瓶里有東西,蔣丞看清的時候愣住了。
燒瓶的圓肚子里懸浮著一瓣瓣的玫瑰花瓣,還有很多細細的銀色小顆粒,隨著燒瓶的晃動,花瓣在銀色星星點點里輕輕旋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