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攤手:“不知道。”
她又好奇地問:“你給姜默送什麼?”
說送咸菜會不會有點奇怪。
沈朝文沉默了下,看著他們面前的杯子,說:“給他送下酒菜。”
下酒菜。那倆人聽完就笑了起來,沈朝文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跟不認識的人待在一起,沈朝文有點無聊,打算掏出手機發短信問姜默多久到。
那男人突然問他:“會喝酒嗎?我請你喝。”
沈朝文只能先放下手機,對這個奇怪的男人道:“我不喝酒。”
那男人笑了笑,突然問他:“那你有煩惱嗎?”
啊?
……沈朝文不太確定地看了他兩眼:“什麼?”
那男人指了指自己面前那杯酒,說:“這酒叫阿茲海默,店里才定的名字,我幫她測評了那麼多,就這杯最好喝。要不要喝一杯?當個沒有記憶的人,忘掉煩惱。”
沈朝文忍不住道:“那怎麼不叫孟婆湯,喝了能把自己是誰也忘掉。”
那男人也跟著他笑起來:“還真有孟婆湯,索菲亞會調,你喝不喝?”
叫索菲亞的女孩兒努力推薦:“忘情水也有!”
忘情水,孟婆湯,阿茲海默……都什麼奇奇怪怪的酒名。
沈朝文搖頭,“我真的不會喝酒。”
那男人也沒繼續勸,“行。索菲亞,他不喝酒,給他一杯水啊。”
索菲亞應了。抓過一個杯子,又拿起一個新鮮檸檬切了兩片丟進去,給沈朝文做了一杯檸檬水。
她剛遞過來,沈朝文說了句謝謝,側過身翻出錢包,問:“多少錢?”
索菲亞和那男人一愣,接著又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索菲亞擺擺手:“一杯水而已,你隨便喝。”
沈朝文只能收回錢包,又說了一次謝謝。
他們還說著話,那男人已經站了起來。
他站直的時候沈朝文勉強看清了他的身形長相。瘦,高,穿得很普通,長得倒是不錯,仔細看,居然還很耐看。
他在地上那塊木板子邊上撿起油刷,轉頭問沈朝文:“我們缺個名字,你有什麼建議嗎?”
沈朝文:“……什麼的名字?”
“這家店。”他說。
這怎麼好說。沈朝文搖搖頭:“我沒有建議,你們開心就好。”
他點點頭,在空中比劃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然后彎下腰,在板子上一筆筆寫出兩個大字。
索菲亞在吧臺夠著看他的字,問:“什麼杯……干還是千?千杯?干杯?”
那男人說:“感覺都行,看見是什麼就是什麼。”
沈朝文也低頭看了看。寫得確實挺好看的,字像是要從那木板子上飛出來砸人臉上,十分靈動飄逸。
“很好,我喜歡。”索菲亞從吧臺里跳出來,剛用手機給那木板子拍了張照,有電話進來,她一邊接一邊往外走,“裝空調的師傅來了,我出去接一下。”
她出去了,變成他們獨處。
靜了會兒。
歌放到下一首了。
男人突然說:“偶然。”
沈朝文一愣:“什麼?”
“這首歌,叫《偶然》。”他說,“詞是徐志摩的詩。”
偶然。
確實偶然。
他們都沒說話,安靜地坐著聽那首歌。
這店確實要裝空調,熱得人頭暈,沈朝文想著。而且這燈光太浮夸迷幻了,幽幽的藍,待久了會讓人不舒服。
歌聲很美,悠揚,沉靜,可沈朝文怎麼都聽不進去,只覺得越聽越熱,很想快點離開。當時他隱隱有種感覺,如果再不走,一定會發生一些無法控制的事情。
……姜默怎麼還沒來,沈朝文在心里抱怨。跟這個人單獨相處,他感覺有點熱。
沈朝文心煩意亂地拿起手機,在歌曲間奏的時間給對方發了一條短信:“姜默哥,你在路上了嗎?”
發送。
接著右側有短信提示音響了一下。
沈朝文僵硬地扭過頭……正好看見他掏手機出來。
對方打開短信讀完,偏過頭看他,笑了笑,低頭打字。
幾秒后,沈朝文手機震了下,他低頭看,對方回復他:
“姜默哥就坐在你身邊。”
后來某天深夜他去接喝醉的姜默,沈朝文在路上問過他為什麼那天要騙自己,直接說自己是姜默很丟臉嗎。姜默答他,我有時候是我,有時候不是,我思故我在,這是一個哲學問題,你懂不懂啊,小朝文。
他就這樣的……愛好胡說八道,什麼都能亂扯。當時沈朝文無語極了,但還是小心地在旁邊看著他,怕他喝醉不好好走路撞到樹。
那一晚姜默穿了一件細條紋的長風衣,襯得人很瘦。那會兒他們還沒有在一起,沈朝文跟在他身后,有點蠢蠢欲動,想趁姜默喝醉從后面抱他一下。可最后還是不敢抱,只能那樣看著姜默慢悠悠往前走,腳步似乎都醉醺醺的,像他獨有的舞步。
第3章
到雁蕩山的時候是凌晨四點左右。
很顯然,這個時間聯系姜默留下的那個手機號是很不禮貌的一件事,人家肯定還在休息。沈朝文在找個地方開房睡一覺和在車上睡一覺之間猶豫了一會兒。
困意來襲,他最后選擇了前者,開車開得他有點頭暈。
那一覺睡得不太好,一會兒夢一會醒,頭還特別疼。中午洗漱整理后他到酒店樓下買了個面包,邊吃邊打那個號碼。
電話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是個中年人,詢問后得知他們在景區附近的某個小飯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