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不好找,沈朝文開車繞了半天才找到地方。煙火氣十足的一家小店,看上去是便宜實惠的家常菜館,沈朝文西裝革履地走進去,引起不少人注目。他抬眼找了一圈,看見自己要找的人坐在飯店靠墻的一個小桌上。姜默穿著那件去年沈朝文給他買的灰色襯衫坐在那兒,正在聽對面那個大叔說著什麼,右手里端著的……應該是一杯酒。
沈朝文一時有些語塞,在心里感慨姜默這令人咋舌的定力和神奇的交際能力,東西丟了沒辦法回家,他還有心情坐那兒跟人喝酒呢。
姜默不能算一眼看去特別奪人眼球的大帥哥,五官端正耐看而已,就是氣質太與眾不同了,跟個酒仙似的。
沈朝文一言不發地走過去。
姜默發現他,反應了一下才挑眉,看了他臉兩秒,又看了他缺了一顆扣子的白襯衫兩秒,指了指椅子,說:“坐。”
沈朝文瞥了眼他手里那杯酒,用眼神詢問他:你在干什麼?
姜默也選擇用他常用那招反彈回來,真誠對他笑了笑,用眼神回答說:如你所見。
眼神交流結束,姜默拍拍他的肩,笑著跟對面的人解釋:“孫哥,我弟弟來了。朝文,這就是收留我的警察同志。”
孫哥笑著打量他倆,“別說,我看你倆長得真有點像,像兩兄弟。”
哦。沈朝文在心里答他,大哥,這叫夫妻相。
打過招呼,他們撿起之前的話題繼續聊。
沈朝文抱著手聽了會兒,孫哥正在講的是他們鎮上一個多年未破的殺人碎尸案,確實是姜默會感興趣的那種故事。
沈朝文沒聽到前因,中途開始聽感覺沒意思,于是站起來去前臺把錢給了,又去隔壁便利店買了條煙。
回來的時候看見孫哥在跟姜默告別。他走過去把煙遞給孫哥,說這兩天麻煩孫哥了。推讓了幾句,孫哥把東西收了。
離開前孫哥還抱了姜默一下,笑著說后會有期。姜默也挺不舍,攬著對方的肩緊了緊,說謝謝孫哥,遇見你很幸運。
沈朝文一直對姜默身邊的男男女女十分敏感,即使知道這沒什麼,可他倆這舉動還是看得沈朝文眼皮一跳。
和孫哥告別后,他倆一言不發地往停車的地方走,誰都沒先開口。
姜默行李丟了,只剩下一個夾著鉛筆的牛皮本子,他就那麼拿著,慢悠悠地走在沈朝文身側。
上次見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兒了,當時他倆是大吵一架才分開的,之前的矛盾還拖著懸而未決,這麼突然見到,都有點不自然。
良久姜默才問他:“過來耽誤你事兒了嗎?”
沈朝文說:“沒。”
“請假了?”
“請了今天,明天早上要見個當事人。”
頓了下。
“才一天警察同志就成你莫逆之交了?”
“聊得來。”
他跟誰都能聊得來,只要他想。
說著已經上車了。姜默坐到副駕駛,把膝蓋上的本子攤開,捏住鉛筆熟練地在指節上轉了一圈,開始盯著紙張思索。
沈朝文發動車子,問他:“回上海了?”
姜默低頭開始畫東西,答他:“都行。”
沈朝文啟動車子后開了會兒,醞釀好情緒后才平靜地問:
“你這次出來是為了跟我賭氣嗎?”
姜默不說話,還是低著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良久才慢悠悠道:“不是。
”
沈朝文慢慢道:“你一個月沒回家,沒聯系我,但以往你會一周給我報一次平安,這次也太久了。”
姜默一邊畫一邊答他:“走之前你說了,我們需要各自冷靜一下。”
如你所愿。
“我已經冷靜夠了,你呢?”
姜默還是低著頭畫東西:“你好好開車吧。”
“你這樣我們永遠無法解決問題。”
“我說不過律師,我選擇閉嘴。”
沈朝文努力用溫和的語氣道:“我只是想好好跟你溝通。那天的事情你有錯,我也有錯,我們過去了行嗎?”
靜了會兒。
姜默偏過頭看他,“那你能保證下次看見我和我的朋友喝完酒道別的時候不會再莫名其妙發脾氣嗎?”
莫名其妙?
“你們在門口抱了很久。”沈朝文語氣不動,“有說有笑,她親你臉,不過分嗎?”
“我再重申一遍,艾瑪是我在法國的好朋友,還出演了我的畢業戲,她來中國我們見面,吃飯,喝酒,分別的時候給對方貼面禮,這是正常的交際。”姜默道,“你那樣直接沖過來一言不發地把我拉走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
沈朝文淡定道:“當時是凌晨兩點,姜默,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跟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一起吃飯喝酒搞到半夜還被你看到在路口擁抱親吻,你是什麼心情?”
“我無話可說。”
“我緊張你有錯嗎?”
“沈朝文,你不信任我。”姜默扭頭看他,“我們之間的信任感就這麼低嗎?對他人的不信任或許來源于你對自己不信任,懂不懂?”
“這跟信任感沒關系。”沈朝文矢口否認,“我介意,所以生氣,是你們沒有分寸感。”
“生氣你沒嘴不能說嗎?為什麼憋著不說第二天賭氣直接收拾我的桌子?”
“太亂了。”
姜默冷笑:“我說過,我就喜歡它亂著,你有你的秩序感,我也有我的秩序感,你收拾我的桌子和我去弄亂你的桌子在我心里是同等糟糕的事情,你收過以后我找東西找了一個上午!還有,你是不是把我那瓶喝了一半的山崎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