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跟沈朝文溝通昨晚的事,心中的計劃是冷處理,不接受不拒絕不表態讓這廝死了這條心。
而另他震驚的是沈朝文似乎壓根不打算跟他溝通,人家神態自若地坐在邊上幫他檢查著證件和隨身物品,滿臉都寫著無事發生。
他不主動提,自己就顯得有些被動。
敵不動,我不動。姜默也懶得理他,偏開頭生悶氣,權當沈朝文是空氣。
沒人送他。姜啟東在外地開會,梅晴下午要麼排練要麼姐妹聚會……姜默也習慣了,他的家庭氛圍一直如此自由隨意且隨便,送兒子遠行這種事是姜默小學時才有的待遇,他的父親母親并不認為去法國讀個書還要特意請假來送。朋友呢?朋友倒是蠻多的,但姜默一向怕麻煩,覺得那種送來送去的尷尬場面沒有必要出現在他的人生經歷里。
所以,姜默覺得沈朝文堅持要送自己這件事很別扭。
當然,昨晚的事情更別扭。
別扭歸別扭,他又說不出口。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猝不及防,他的大腦還在讀取信息,試圖尋找過去生活中的一些蛛絲馬跡,找到那麼一星半點沈朝文對自己圖謀不軌的證據……
沒找到。
他的記憶基本只停留在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上,比如一起躺在床上談人生談理想,比如過年的時候一起回老家,在家樓下堆雪人、癱在沙發上吃凍梨,再比如大半夜一起壓馬路吃烤紅薯喝營養快線……
過界了嗎?姜默不確定地想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吸引到沈朝文的。
反正他很坦蕩,敢拍著胸脯說一直是把沈朝文當親弟弟疼的,會比朋友親密一些,但那也只是類似親情,他很珍惜這個可靠的弟弟,想要和沈朝文發展一輩子的兄弟關系。
現在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姜默莫名有一種自己被背叛的無力感,又痛苦又羞惱,恨不得把沈朝文丟進黃浦江去洗洗腦子,好讓他們的關系重新來過。
一路沉默著到機場,姜默自己下車拿了行李箱,沒讓沈朝文幫忙,用背影示意他趕緊滾蛋。沈朝文也不在意,默默跟他在后邊,一邊走一邊交代:“你去那邊記得好好吃飯,少喝點酒,去外面喝心里有點數,以后沒人接你了。”
姜默腳步頓了頓。
沈朝文繼續道:“我會經常回去幫你看看小貓咪的,一周至少三次,到時候拍照片發給你看。干媽的話我跟她說過了,只要阿姨不在我會過去給她做飯,我們這學期課不算太多,能兼顧過來。家里有什麼事我第一時間通知你,你不用擔心。去那邊需要什麼告訴我,我給你寄過去。還有,也不知道你去那邊能不能每天都吃上蔬菜水果,我給你在箱子里放了瓶維生素,記得每天……”
姜默越聽越心驚。
他后知后覺地發現一件很恐怖的事,面前這個人已經漸漸滲透進他的生活里了,平時忙東忙西很多事情顧不上,他確實“麻煩”了沈朝文很多很多事,全當他是家里的一份勞動力在使。而且不光是自己,就連梅晴似乎也開始依賴他……
姜默打斷他喋喋不休的交代:“朝文,夠了。
”
沈朝文抬頭看他。
“我們不可能的。”姜默沉重道,“你把昨天的事兒忘了,我也忘了,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哥這輩子永遠認你這個弟。”
沈朝文沉默了幾秒。
然后他開始轉移話題:“我下學期可能會去英國當交換生。”
還處在興師問罪狀態中的姜默瞬間愣住。
“交換生?”
怎麼又沒聽他說過???
沈朝文點頭:“時間不長,就一個學期,去倫敦國王學院。是我們法學院和他們合作的一個項目,學校負責大部分開銷,但生活費要自己出。我一開始不太感興趣,但學院推薦我去,老師也強烈建議我去。我下來算了算,生活費緊一緊應該是夠的,姥姥給我存過一筆錢讀書用,我前段時間拿去炒股賺了一些,然后加上我攢的獎學金和……”
炒股?
姜默再度震驚了:“你還炒股?你什麼時候學的炒股?你還敢炒股?!”
這個人到底都偷偷摸摸背著自己學了些什麼!
沈朝文沒答,淡定地推了推眼鏡,繼續道:“我上網查了,倫敦到巴黎歐洲之星就兩個小時,但票價太貴了,廉價火車八個小時,票價還能接受。我不會說法語,過去找你的話,你能來接我嗎?”
姜默:“…………”
“是個好機會,但我對出國沒執念,想去也是因為離你近,能去看看你。主要看你的意思,你如果不想見我,那我就放棄這個機會。”
難道自己說不想見面他就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嗎?他們學校的交換生要非常優秀才能選上吧……
姜默想了會兒腦子才轉過彎來,難以置信道:“沈朝文,我怎麼聽著你像在威脅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陰險了?”
沈朝文真誠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心里話,你為什麼覺得是陰險呢?”
“……”
姜默覺得自己快被他氣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