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文懶得跟他廢話,問:“玩什麼?”
姜默思考了下:“九球?”
“行。”
第一局,姜默打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沈朝文的打法很保守,打得很沒有進攻型,一點都不像他的性格。
這一來二去的,姜默隱隱感覺沈朝文是在探他的底,壓根沒認真跟自己來,更多是在觀察。
第一局,姜默贏了,但贏得很沒有成就感,甚至還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果不其然,第二局開始局勢就變了。
比球輸了,姜默丟掉開球權。沈朝文搶占先機后完全放開來打,越打越快,一點情面都不留,差點打了個一桿清臺。
姜默在旁邊面色凝重地看著這人,終于發現大事不妙。這絕對不是什麼一般的水平,他打得比大多數人都好,甚至可以說很出彩。
第三局的時候,漸漸有一些人湊過來圍觀。
沈朝文打得很認真,動作極其標準,桿桿利落,而且有意思的是,他打得非常快,刻意表演炫技一樣,這種打法觀賞性很強,快球的魅力就在于此,那種緊迫的節奏感能讓看得人心跳加速。
姜默被他的氣勢感染,開始認認真真應戰。
最后兩局,他是真跟沈朝文較上勁了,打得幾乎有些熱血沸騰。沈朝文太難應付,但這種跟強者對抗的感覺讓姜默覺得非常有意思,對手的情緒是能影響對局的狀況的,姜默越打越認真,越打越興奮。
最后一個球。
姜默抱著手站在他要進球的底袋邊上,看沈朝文打這個高桿。
這一球打進了,沈朝文贏,打不進,那自己就還有機會。
沈朝文比劃好角度,看準位置后,目光上移,盯緊姜默的眼睛。
他沒看球,而是看著自己,手臂發力,砰一聲——視線擦過的那一瞬,白球重重撞上黃球。
響得過份。這一桿其實沒必要打這麼重,姜默合理懷疑,沈朝文是在挑釁自己。
這一球是盲打的,他很自信,球都不看。
周圍有人歡呼,還有人起哄,吹了幾聲口哨。
輸了,他沒給自己機會。
但姜默輸得心服口服,沒覺得自己丟人,技不如人,認就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對輸贏倒沒很大執念,打爽了就可以。
他把球桿放回去,拿起邊上的酒一飲而盡,對沈朝文道:“輸了。愿賭服輸,答應你一件事,一定做到。”
沈朝文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把球桿放回去,說:“回去吧。”
出了那家店姜默才開始審他:“你是不是練過?你又給我下套是吧!”
沈朝文搖頭:“真沒練過,就以前放學了偶爾去玩玩。而且我更喜歡打斯諾克和中八,九球不怎麼打。”
姜默一點都不信:“偶爾去玩玩?不像,我看你挺專業。”
沈朝文解釋:“沒騙你,就以前上學的時候偶爾玩玩。小地方你也知道,沒什麼好玩的東西,我以前不愛玩電腦那些,偶然接觸了臺球發現喜歡,有零花錢的時候就攢著去玩兩局。我們那兒的臺球室環境不太好,烏煙瘴氣的,所以只能偷偷摸摸去玩,怕我姥姥發現了擔心。”
怪不得。沈朝文這種性格,喜歡玩什麼肯定也是會認真鉆研的,打得好很正常。姜默拍拍他的頭:“以前怎麼沒約我打過?”
“你每天忙著喝酒,哪有空跟我打臺球,你又不關心我的生活。
”
“……”姜默無語片刻,“我不關心?到底是我不關心還是你不愛跟人聊你的事兒?你成天擺一張冰冷的撲克臉給人看,我都怕關心你被懟回來一句管好你自己。”
沈朝文這次靜了靜,回他:“我不習慣主動跟人說這些,你以后多問我就是了。”
姜默這才滿意:“嗯。”
逛了太久,都有些累了,他們最后還是打了個車回去。
一起坐到后座,司機在前座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沒再說過話。
姜默發了會兒呆,沈朝文突然拍拍自己的肩,問他:“不靠嗎?”
姜默立刻把腦袋偏過去靠住他,想了想,問他:“我輸得起,說話算話。說吧,要我答應什麼事?”
沈朝文說:“那次我去巴黎,你們慶功宴結束,我陪你從第九區走出來,在路上遇見一只貓。之后下雨了,你拉我去淋雨。淋了會兒雨太冷了,我們打了個車回去。”
姜默點頭:“嗯。”
沈朝文道:“當時在車上你說了一句法語。”
姜默點頭:“嗯。”
沈朝文道:“告訴我是什麼意思,告訴我這個就好,我想知道。”
靜了靜。
其實他本可以要別的。一個承諾的范圍很大,但他沒有強人所難,不要別的,要的是一個答案。
“是一句臺詞。”姜默誠實道,“意思是,跟你在一起,我感覺很溫暖。”
說完,他用法語又講了一遍,聲音很輕,很緩慢。
其實那部片子里有更多詞語漂亮的臺詞,但當時前一晚拉片,姜默只記住了那句樸實無華的——你讓我覺得很溫暖。很簡單的一句臺詞,不算詩意,一開始也以為不會記得。
可那天淋了雨,確實太冷了。姜默靠著沈朝文的肩膀,莫名其妙就想起了那句很簡單的臺詞。
當時也沒想到什麼情啊愛的,沒有很復雜的想法,只是覺得,靠著他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