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江遲景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小混混。他可以耐心地應對社區的工作人員,但面對這些毫無悔改之心的囚犯,他可沒有那麼好的脾氣。
小混混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應是讀懂了江遲景眼神里的意思,不再問一些毫無價值的問題。
“你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公務樓,一樓除了會議室以外還有大講堂,二樓有圖書室和醫務室,三樓是所有獄警的辦公區域。”
公務樓和三棟監舍樓都是三層建筑,二樓有連廊,可以在其間穿梭。
江遲景簡要講了講南部監獄的情況和囚犯們的作息時間,接著慣例地問了一句:“還有什麼問題嗎?”
詐騙犯和小混混都沒有吭聲,似乎都看出了現在的江遲景已經沒剩多少耐心。
見沒有人問問題,江遲景便收起小冊子,準備結束這堂課,不過就在這時,沉默了好久的鄭明弈突然揚起下巴,朝著江遲景開口道:“這里所有地方都裝有監控嗎?”
江遲景聞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在心里揣測鄭明弈問這問題的意圖。
所有問題都不是憑空而來,像小混混問作弊的下場,說明他有作弊的想法,他問什麼勞動最輕松,說明他傾向干輕松的活。
然而江遲景卻想不明白,鄭明弈為何會關心獄里的監控。
難不成他想越獄?
不太可能。
他只有一年的刑期,好好表現還有減刑的機會,根本不需要冒那麼大的風險去越獄。
但除此以外,江遲景實在想不出別的可能。他不喜歡這種捉摸不透的感覺,然而住在對面的這位鄰居卻總是這樣,動不動就讓他好奇得要命。
他很快收起雜亂的思緒,給了鄭明弈一個不太準確的回答:“當然。”
第5章 秘密
把江遲景的話補全,準確的回答應該是——當然不是。
過不了幾天,鄭明弈就會發現澡堂和衛生間里沒有安裝監控,等他再待得久一點,就會知道即便裝著監控的地方,也會存在死角和監控損壞的情況。
這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機密,之所以沒有進行改善,是因為監獄里四處都有獄警把守,還有巡警隊的人24小時待命,因此監控的作用也就顯得沒有那麼重要。
南部監獄的獄警很少會依賴監控做事,但唯有江遲景一人,擁有一個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圖書室位于公務樓二樓的角落,再往里走,有一間被囚犯們占去了的雜物間。
原本雜物間里放著拖把、小推車之類的清潔用品,但不知從何時開始,負責搞衛生的囚犯把這些物品一一挪去了其他地方,最后只留下了兩個排柜,把這間雜物間給空了出來。
每到嚴冬和盛夏的放風時間,一些囚犯不想在操場上風吹日曬,也不想去圖書室里看書,就會來到雜物間里聊天。
后來這里鋪上了野炊用的墊子,還有囚犯拿過來零食,徹底變成了囚犯們放風時的娛樂室。
江遲景剛調來南部監獄時,曾向典獄長反映過這個問題,娛樂室里沒有安裝監控,簡直成了囚犯們的天堂。
然而這個娛樂室已經存在了好幾年,從來沒出過什麼大事,典獄長不想引起囚犯們的反抗,便沒有理會江遲景的意見。
于是江遲景自己買來針孔攝像頭,安裝在娛樂室內,只為拍下這些囚犯違反監獄條例的畫面。
他倒是逮到過幾個在里面抽煙的人,但這點小事也不足以整改這間娛樂室。
后面久而久之,江遲景逐漸放棄了多管閑事的念頭,不過那個針孔攝像頭還是留在了娛樂室內。每到放風時間,他就會打開電腦,看看娛樂室里的囚犯在做些什麼。
這可以說是偷窺,也可以說是監視,江遲景不會產生任何負罪感,反正那些人都是囚犯,又不像他的鄰居……
好吧,他的鄰居現在也變成了囚犯。
從小型會議室回到圖書室的辦公區,江遲景脫力地倒在辦公椅上,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先前受到的沖擊積攢到現在一齊爆發,西裝筆挺的鄭先生和身穿囚服的鄭明弈在他腦海中反復切換,搞得他一時間都分不清到底誰才是他的鄰居。
好好一個人,為什麼會去犯罪呢?
江遲景倏地坐直身子,重新拿起了扔在桌上的文件夾板,翻到了鄭明弈的資料頁。
身高和體重倒是和他預估的八九不離十,但是學歷一欄,明晃晃地寫著“高中”兩個字。
這和江遲景的猜測大相徑庭,因為他一直以為鄭明弈是社會精英,至少也該是海歸碩士才對。
“怎麼,理想型?”
頭頂突然響起洛海的聲音,打斷了江遲景的思緒。他松開手里的紙張,悠悠瞥了洛海一眼,道:“你在侮辱我。”
說這話的江遲景全然忘了至少在今天之前,他還拿鄭明弈當了大半年的幻想對象。
洛海隨意地倚在辦公桌外圍,雙手環抱在胸前,調侃道:“不就是你的理想型嗎?跟我一樣,又高又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