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復雜的事情通過拆分之后,變成了數個簡單的步驟,只需要理清思路逐一攻克,就能大大降低難度。
江遲景又看了眼白紙,鄭明弈的字寫得確實不好看,但畫示意圖倒是畫得像模像樣,連江遲景都沒有注意過,原來南部監獄的整體布局是這樣。
或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
想到這里,江遲景莫名有些不甘心,道:“你真該好好練一練你的字。”
對于有閱讀障礙的人來說,這個要求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但江遲景只在這一點上有絕對的自信,他也想要……
在鄭明弈面前表現一下他的優秀。
“我的字很難看嗎?”鄭明弈拿起筆來,在白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好像也還行吧。”
“你看看你寫的‘明’,”江遲景從鄭明弈手中拿過筆,一氣呵成地寫下“鄭明弈”三個字,“這才是豎鉤。”
鄭明弈盯著江遲景寫的字看了一陣,笑道:“還是你寫得好看。”
他又拿過筆,重新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但還是寫得歪歪扭扭。
“筆畫與筆畫之間不要隔得太遠。”江遲景嫌一支筆拿來拿去的麻煩,索性直接握住鄭明弈的手背,帶他寫起了他的名字。
“包耳旁的這一豎要拉長一些,弈字的兩點要對稱才好看。”
寫著寫著,江遲景突然發現鄭明弈的手壓根就沒有使力,完全是他拖著鄭明弈在寫。他抬起視線,看向身旁的人,發現鄭明弈正出神地盯著他看。
“干嘛,不想學嗎?”江遲景問。
“沒。”鄭明弈突然放下手中的筆,翻轉手背,反握住江遲景的手,“你的手好涼。
”
在這大熱天里,涼涼的觸感才讓人舒服。江遲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鄭明弈是在拿他解暑。
鄭明弈的手心就跟烙鐵一樣滾燙,燙得江遲景耳根發熱,連心里都生出了一股燥熱。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但鄭明弈卻抓緊了他,并且用指尖打開他的指縫,兩人變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勢。
“你平時是不是該多出門?”鄭明弈看著江遲景的手指道,“白得不像話。”
“跟你沒關系。”江遲景隱隱感到腦子又有不受控制的傾向,他動了動手腕,但還是沒能從鄭明弈的手中掙脫開來。
“等我出去了,周末你來我家燒烤怎麼樣?”鄭明弈道,“我家那個草坪還挺適合燒烤。”
聽到鄭明弈的邀請,江遲景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大腦差點沒爆炸。
這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在內心咆哮,我是偷窺狂啊,你怎麼能邀請偷窺狂去你家里呢?你知道這對偷窺狂來說是多麼刺激的事嗎?忍住偷拍你穿圍裙的模樣已經拼盡了全力,我要是去你家里偷走你的內褲怎麼辦?
盡管心里已是驚濤駭浪,但江遲景表面還是不動聲色地潑冷水道:“你先出去看看你家燒成了什麼鬼樣,還燒烤。”
“很嚴重嗎?”鄭明弈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道,“那我先住你家吧。”
“我家?”江遲景頓時瞪大了雙眼,如果說他去鄭明弈家是刺激,那鄭明弈來他家就是驚悚。
他家的床是一米八的大床,正常情況下,這種床會擺在臥室中間,因為床面較寬,如果靠墻的話,不方便睡到里面那側去。
但江遲景家的床就挨在窗戶邊,這種奇怪的布局當然只有一個原因——為了方便偷窺鄭明弈。
“不行。”江遲景立馬拒絕,“我家只有一個臥室。”
這一點鄭明弈當然知道,畢竟兩人的小洋房是相同的戶型,都是非常緊湊的二層小樓。
“我可以睡沙發。”鄭明弈道。
“沙發?”
那豈不是每天晚上鄭明弈就睡在他下面?那他還怎麼睡得著!
“不行就是不行。”江遲景轉移視線,看向兩人一直交握的手,皺眉道,“你一直抓著我干嘛?”
他難道沒有發現牛奶里已經燕麥超標了嗎?
鄭明弈又看了看兩人的手指,慢吞吞地松了力氣,不再握著江遲景的手不放。
手心驟然降溫,一股冷氣吹來,好歹是吹散了江遲景心里的暴躁。
上午的半個小時一晃而過,在鄭明弈離開時,他拿走了江遲景寫他名字的那張紙,說是要回去好好練練。
練字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有進步,何況鄭明弈還有閱讀障礙。江遲景也沒太放在心上,因為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說家具嗎?”負責采購的同事對江遲景道,“翻新監舍樓不需要采購新家具。”
三樓的行政科內,江遲景不可能一上來就問油漆什麼時候送貨,所以他打開話題的借口是家里有親戚開家具廠,想來看看有沒有合作機會。
“這樣嗎。”江遲景點了點頭,用閑聊的語氣道,“其實我家還有親戚批發油漆,不過好像我們監獄已經有合作商了吧。”
“可不是嘛,油漆早就定下了。”同事道,“這第二批貨都快送來了。
”
沒想到關鍵信息來得這麼快,江遲景瞬間凝起眼神,裝作無心地問:“是要等監舍樓那邊用完再送來嗎?”
“倒也不是。”同事道,“本來昨晚就該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