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點的烤串都被送上來,蔣亞才后知后覺地問:“兒子,你不高興?”
安蕓看看唐蘅,無奈地說:“這不很明顯麼。”
“昨晚他就不對勁了!”蔣亞眉頭一皺,“怎麼,那個直男真是直男?!徹底沒戲啦?!”
唐蘅:“你閉嘴——”
“噢,”安蕓像是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長道,“哪個直男啊?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唐蘅低罵:“別他媽裝了。”
“我早就和你說了他是直的,”安蕓嘆氣,“你還不信。”
蔣亞滿臉震驚:“早就?等等,安哥你認識那男的啊?”
“吃你的腰子,”安蕓說,“那你現在確定他是直的了吧?”
“確定了。”
“這樣最好,本來麼,就算他不是直的……你最好也別招惹他。”
“為什麼?”
“兔子不吃窩邊草啊!”安蕓理直氣壯的,仿佛自己對田小沁沒有半分歪心思,“他是你大伯的學生誒,你說萬一你倆鬧翻了,多麻煩?而且就在你大伯眼皮子底下談戀愛啊?肯定得被發現。”
“你這話我不同意啊,看上了就追唄,倆大老爺們哪有那麼多顧慮,現在的主要問題是人家是個直……我操,唐蘅,”蔣亞緩緩放下手里的羊腰子,“你不會看上那哥們了吧?就田小沁的同學,那個李什麼來著?”
唐蘅沒說話,算是默認了。片刻后他抓起一串烤面筋,滿不在乎地說:“反正也沒戲了,就這樣吧。”
“我再給你說個事兒,你就明白了,”安蕓又說,“你知道這次的項目為什麼突然給了經濟學院嗎?其實就是咱們送給人家的。”
唐蘅愣了愣:“為什麼送給他們?”
“我聽我爸說之后有個大項目,發改委牽頭,原本沒咱們的事兒。圖院長想和經院合作,這不就得拉關系麼,所以唐老師才拿個小點的項目送給張白園,做人情呢。
”
“……你確定?”
“八九不離十吧。”
唐蘅一時無語。他倒不是特別意外——類似的事情他從大伯那兒聽說過不少,無非是利益交換。他只是不明白大伯為什麼不告訴他,是故意的,還是忘記了?
“你也別多想,唐老師可能是覺得這事兒未必能成,所以不想說太多,”安蕓喝了口啤酒,繼續說,“所以你們做那項目現在就送給張白園了嘛,張白園又和潘鵬關系很好,你知道吧?潘鵬和李月馳都是師大畢業的,聽說本科的時候有點矛盾。”
“靠,”蔣亞插話,“這他媽的,還有枕邊風環節啊?”
“所以潘鵬讓張白園把李月馳踢出去?”
“嗯,好像是潘鵬追過的妹子喜歡李月馳吧,就那些事。”
“我知道了……”唐蘅一時間有些語塞,竟然是這樣。怪不得李月馳那麼干脆地退出了項目組,他還真的以為全是為了他,原來還有更深的原因。
“你想啊,你如果為了李月馳鬧事兒,等于是把唐老師和張院長對立起來了,唐老師多難做?”安蕓苦口婆心地勸道,“所以要我說,李月馳的事兒你就一點都別摻和。”
“那哥們也夠慘的,”蔣亞邊聽邊搖頭,“辛辛苦苦做的項目,這下白送給別人了。”
“其實唐老師也算在保護他吧,他不和潘鵬他們接觸,就不會出別的事兒。”
“多憋屈啊——你們文化人也太陰了。”
“關我屁事,”安蕓瞪他一眼,“這項目我沾都沒沾。”
“按你這說法,那個潘鵬,老陰逼啊。”
“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你可叫田小沁小心點!”
“嗯,我和她說了……”
唐蘅默默聽著他們的話,心思卻根本不在上面了,甚至,他并不感到十分憤怒。
他只是不可避免地想到李月馳——李月馳被潘鵬他們踢出項目組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挫敗,無助,或者憤怒?唐蘅發現自己竟然想象不出來。他總覺得李月馳骨子里是個十分傲氣的人,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兼具聰明和勤奮的人并不多,而聰明勤奮且英俊的人,就更少了。李月馳遭遇了這種事,令唐蘅感到惡心,不是替李月馳惡心,而是一種單純的旁觀者的惡心——這感覺類似于看見某人在斷臂維納斯雕像前吐了一口痰。
當然安蕓說的也對,從實際的角度講,李月馳退出項目組其實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李月馳一定也明白。歸根結底這事兒輪不到他來打抱不平。
“那你倆,真的沒戲了?”安蕓小心翼翼地問。
唐蘅點頭。
“天涯何處無芳草嘛,”蔣亞湊過來摟住唐蘅,“不就一男人麼,哥給你找更好的。”
唐蘅斜他一眼:“你的審美還是算了吧。”
“你還真別和我嘴硬,我和你說啊,漢陽美院有個小孩兒,才大一,是‘Deny’的鍵盤手——安哥知道嗎?”
“美院的啊,”安蕓若有所思,“是不是長得很白凈?留個蘑菇頭。”
“對對對,可乖了,”蔣亞壞笑起來,“我聽說他也是彎的。”
唐蘅冷漠道:“你這麼有興趣,你上吧。”
“別啊,我幫你牽個線,認識一下唄。”
“不用了,沒空。”
“你他媽……”
“算了算了,”安蕓打斷蔣亞,“反正他還有一年就出國了,到美國泡洋鬼子嘛。”
后來唐蘅還是見了那個鍵盤手——被蔣亞騙過去的。確實是個白凈乖巧的男孩兒,大眼睛,蘑菇頭,一米六八的個子,怎麼看怎麼像高中生。
他有個和自身氣質極其不符的名字,吳志豪,大家都叫他阿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