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蘅。”
“啊?”
“……”
兩秒后,唐蘅后知后覺地抬起頭,才發現李月馳的神色也很異樣,他微微皺著眉,唇角略向下壓,似乎是一副……忍耐的神情。
“唐蘅,”李月馳的聲音很輕,“我覺得——”
聲控燈熄滅,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我快忍不住了。”李月馳湊到唐蘅耳邊,用氣聲說。
這一剎那好像大腦都空白了,唐蘅分辨不出他的話的含義,周遭實在太黑了,他下意識地尋找光源——然后就對上李月馳的眼睛。一點模糊的燈光從樓道窗戶照進來,照進他的瞳仁,在他的瞳仁中唐蘅看見兩點小小的白色光芒。
那兩點光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嗅到很淡很淡的煙味,李月馳吻了他的嘴唇。
在漆黑的樓道里,他們安靜而急切地接吻。吻得太急了,唐蘅只好竭力壓制自己的氣息,他怕自己的呼吸聲太重,驚起了聲控燈光。片刻后,李月馳微錯開身體,一手環著唐蘅的腰,一手撐在墻壁上。
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鬢發蹭著唐蘅的臉,濕漉漉的,分不清是誰的汗。
唐蘅知道自己起反應了。
“李月馳……”他輕聲喚他,開口的瞬間聲控燈亮起來。李月馳飛快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視野又變成一片黑暗了,但他手指的縫隙中透出一絲絲光線。唐蘅眨眨眼,感覺自己的睫毛撲在他手心。
“怎麼了?”唐蘅問他。
“我……”李月馳聲音低啞,“我們再等等,好嗎?”
唐蘅沒反應過來:“等什麼?”
“做。”
“……”
“再等我一周——五天就可以。”
唐蘅既有點不好意思,同時又感覺很茫然,五天?五天之后會怎麼樣?他倆又不是女孩兒要避開生理期……
“好……好啊,”唐蘅說,“這也,不著急。”
李月馳俯身,又在唐蘅的唇上吻了一下。
然后他放下了手。
唐蘅把鑰匙插進鎖眼,一邊開門一邊問:“為什麼是五天?”李月馳跟在他身后,含糊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門打開,客廳的燈亮著。
付麗玲坐在沙發上,抬起頭:“哎,我就聽著是你,”緊接著她的目光轉移到李月馳臉上,“小蘅,這是你朋友啊?”
唐蘅完全愣在原地,甚至打了個哆嗦。
“媽……”好幾秒,他才開口,“你怎麼回來了。”
“這兩天公司沒事嘛,”付麗玲穿一條褐色絲綢連衣裙,施施然站起來,“快讓你朋友進來坐呀。”
唐蘅甚至不敢回頭看李月馳。
“阿姨好,”他聽見李月馳平靜的聲音,“我是唐蘅的同學,來借他的書。”
“噢,快進來坐,”付麗玲左右看看,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小蘅最沒收拾了,你看家里亂的。”
唐蘅換了鞋,徑直走向廚房:“我去倒點水。”
他整個人被嚇懵了,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膛——他們上樓的時候付麗玲聽見了腳步聲,可他們又沒有立即開門,她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唐蘅倒了兩杯水,端出去,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付麗玲坐在沙發左邊,李月馳坐在沙發右邊,中間空蕩蕩的,顯然是給他留的位置。
“媽,”唐蘅坐下,深吸一口氣,“這是我學長,李月馳。”
“啊,小李是吧,”付麗玲笑瞇瞇地,“也是社會學的?”
“是的。”李月馳說。
“那就太好了,小蘅這孩子平時貪玩,你是他學長,多帶著他搞搞學習。”
“媽,”唐蘅起身,“我去給學長拿書,他得趕快回宿舍,有門禁。”
李月馳也站起來,垂著眉眼:“阿姨,這麼晚打擾您了。
”
“有什麼打擾的,小蘅你快去拿書,”她看著李月馳,語氣如常,“小李喝杯水再走啊。”
唐蘅快步走進書房,胡亂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海德格爾的書。他把書遞給李月馳,忍不住咳了一聲:“學長,書你拿著看就行,不著急還我。”
李月馳說:“好,謝謝你了。”
“那你……路上慢點啊。”
李月馳點頭:“阿姨再見。”
“再見,”付麗玲起身把李月馳送到門口,招呼道,“小李常來玩啊。”
門關上,付麗玲問:“他是誰的學生?”
“……大伯的。”
“小孩兒長得不錯,”付麗玲打個哈欠,懶洋洋道,“今天飛機晚點,我在機場等了一下午,累死咯。”
唐蘅捏捏她的肩膀:“這次待幾天?”
“后天就走——我去睡了啊,明天中午去你大伯那兒吃飯。”
“嗯。”
“你也早點睡,別天天熬夜。”
“媽——”
付麗玲扭頭,笑著問:“怎麼了?”
“裙子不錯。”
“那當然,”付麗玲得意地說,“我一眼就看中了,店里最后一條呢。”
唐蘅草草沖了個澡,回到房間,看見李月馳發來的短信:我到宿舍了。
唐蘅回復:我媽沒發現,你別擔心。
李月馳:嗯,晚安。
唐蘅:晚安。
唐蘅放下手機,向付麗玲的房間望了一眼,門關著,門縫也是黑的,看來她的確睡了。唐蘅惴惴不安地想,付麗玲應該沒有發現,畢竟她的神情語氣都那麼正常——而且他和李月馳只是在家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又沒發出什麼聲音。最壞最壞的情況,也就是付麗玲已經有所懷疑。
唐蘅忽然很后悔,為什麼以前要急匆匆地向她出柜?
反正,如果之后付麗玲問起來,就死不承認吧。
其實他也不介意向付麗玲坦白。
但他知道,李月馳不想。
這一晚實在發生了太多事,唐蘅躺在床上,覺得疲憊極了。他摸摸自己的嘴唇,又覺得似乎還殘留著李月馳吻上來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