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兒子你別得意!”
“行了,明天就去排練,”唐蘅抹開他的手,“你回去早點睡吧。”
“我睡個屁,睡不著!”
“去‘長愛’麼?”安蕓踢踢蔣亞,“今晚有演出。”
“走吧,老安,咱們孤家寡人……唉。”
蔣亞走進便利店買水,安蕓抱起手臂,望著便利店的門:“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唐蘅說:“好像是。”
“昨天你們走了之后我聽見他接電話,好像是他爸打的,吵起來了。”
“吵什麼?”
“說的方言,我也沒聽清,”安蕓沉默幾秒,忽然說,“唐蘅,你還要出國嗎?”
“出吧,”一陣夜風吹來,唐蘅打了個輕微的寒顫,“怎麼了?”
“沒怎麼,我只是以為,既然你和李月馳在一起了……”她沒有把話說完,轉而笑了笑,“出去吧,出去挺好的。”
不知道為什麼,唐蘅越來越頻繁地在安蕓臉上看見這種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不確定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安蕓的確有什麼事憋在心里。是關于樂隊的事嗎?但他們的樂隊好好的,一切都很順利。
“你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唐蘅說,“一定要告訴我們。”
“哪方面的?”
“任何方面。”
“知道了,”安蕓捶唐蘅一拳,“我能有什麼事,放心吧你。”
“那我走了。”
“去找李月馳?”
“嗯。”
“拜拜,”安蕓笑著說,“小心被操。”
滿身都是燒烤味兒,唐蘅先回家洗了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末了,把身份證和銀行卡揣進錢包。
他還是想不通為什麼李月馳要等“五天后”,五天后,是下周二。下周二是什麼日子?不是什麼日子啊。不過為了有備無患……他還是帶上身份證吧。
九點十分,唐蘅到達漢大南門。面前是珞喻路,對面是熠熠生輝的群光廣場,秋風中帶著遲開的桂花的香味。
還有二十分鐘,他就能見到李月馳。明明昨晚才見過,卻覺得已經很久、很久沒見他了。
二十分鐘,幾首歌的時間。
唐蘅戴著耳機低頭切歌,他想切首長一點的歌,似乎這樣的話,他就能少等他幾首歌,就能快一點和他見面。
屏幕變暗,有人遮住他頭頂的路燈。
唐蘅抬頭,看見李月馳站在自己面前,喘著粗氣。
九點十三分。
“你怎麼……提前了?”唐蘅連忙扯掉耳機,動作幾乎有些慌亂。
“我和學生家長說了,以后九點下課。”
“為什麼?”
李月馳看著唐蘅,搖了搖頭,說:“走吧。”
他們穿過街道口地鐵站,來到珞喻路的另一側。群光廣場門口,新開的資生堂專柜正在做活動,音箱里播放著Lana?Del?Ray的新歌《Video?Games》,她略帶沙啞的歌聲飄蕩在夜色中,令人不知不覺就慢下腳步——似乎街道口的夜晚,無論晴雨,都是這樣流光溢彩。
李月馳說:“我們去坐校車吧。”
走進師大北門便是校車排隊的地方,這個時間正是學生回宿舍的高峰,兩人站在隊伍里,前后都是牽著手的情侶。校車啟動,燈光暗了。桂花的香味從敞開的窗子里涌進來,這個學校有很多桂花。
李月馳悄悄攥住唐蘅的手。這時誰也看不見。
“以前來過嗎?”他低聲問。
“來過……”唐蘅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來聽講座,沒逛過。”
“我帶你逛,”李月馳說完,揚聲道,“師傅,九號樓停一下。”
司機大叔冷酷地沒有回答,片刻后,校車拐彎,路過一片樹影斑駁的花園,他用武漢話說:“九號樓到了!”
李月馳松開手,兩人下車。穿過一個廣場,走進數學與統計學院的院樓。
此時樓里已經寂無人聲,走廊里的聲控燈亮了。
唐蘅問:“我們去哪?”
李月馳說:“二樓。”
登上二樓,迎面便是一個長長的玻璃展示柜,陳列著學院獲得的諸多獎項。李月馳向前走幾步,停下,說:“就是這個。”
那是一張獎狀,上面寫著:全國大學生數學建模大賽一等獎。
獲獎名單:潘鵬,梁銳航,吳寺,趙健
唐蘅的心驀然沉了沉。
“他們得獎之后,這個獎狀就放在這里展示,每次我從這過,都不敢看,”李月馳的聲音淡淡的,“以前我騙自己說是因為我看不起他們,但是后來還是得承認,純粹是我不敢。”
唐蘅看著他,問:“為什麼?”
“大三剛開始的時候吳寺追我,追得很……主動,其實那時候我已經隱約知道我不喜歡女孩了,但我覺得這樣不對,我是一個男人,怎麼能不喜歡女孩呢。”
“所以你答應她了?”
“嗯,我們在一起了——不到一個月,她拉我和他們一起參加這個比賽,吳寺學化學,趙健和梁銳航學生物,所以干活的只有我和潘鵬。東西做完了,要去北京參加評選,學院不報銷路費。他們說既然我沒錢就不用去了,反正只是評個獎,照個相,他們代表我就行。”
唐蘅的目光一瞬間縮緊了,他看向那張獎狀,又心驚肉跳地收回目光,他竟然也不敢看了。
“他們去了北京,拿了一等獎,獎狀上沒有我的名字,”李月馳很平靜地說,“是吳寺和潘鵬干的,另外兩個人,算是默認吧。”
“……為什麼要這樣?”
“報復我。我和吳寺在一起的時候,連手都沒牽過幾次。后來她拿我的校園卡借書,看見了我的借書記錄,”李月馳低著頭,兀自笑了一下,“我借過很多研究同性戀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