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蔣亞大口咀嚼著披薩,“我看你爸早就把你當兒子了。”
“滾。”
他倆吃飽喝足后,三人開始排練。十二月一號是周黑鴨校園樂隊大賽開始的第一天。湖士脫不出所料地通過了海選,五十只樂隊分成五組進行現場演出,下周五,他們就要登臺比賽了。
唐蘅并不覺得緊張,畢竟他們已經有太多登臺演出的經驗。倒是蔣亞一反常態地勤奮起來,天天打電話問他和安蕓去不去排練。
“蔣亞!”安蕓放下貝斯,抬手抹了把腦門上的汗,“你今天怎麼了?”“沒怎麼啊。”
唐蘅說:“這里你打錯第三次了。”
“好好好,我錯了,”蔣亞舉手投降,“露露昨天半夜跑我家發瘋。”
“露露?”唐蘅愣了一下,才想起是蔣亞已經分手的前女友,“她干什麼?”
“能干什麼,傾訴思念之苦唄。”
安蕓翻個白眼。
“真的,”蔣亞滿臉無辜,“我也沒想到我魅力這麼大啊。”
“你等著吧,”安蕓說,“就你造那些孽……早晚被人給閹了。”
“靠,最毒婦人心啊你。”
“我洪山鐵T。”
“鐵T真的沒一個好東西……”
“打住,”唐蘅在琴弦上掃了一下,“繼續吧。”
他們排練的是達達樂隊的《南方》,打算比賽的時候就唱這首。其實這歌并不好唱,倒不是說技巧有多復雜,而是主唱彭坦的聲音實在太純凈太有辨識度了,老布提醒他們說,小心搞成個低配山寨版。
但他們三個一致決定就唱這首,因為喜歡。并且《南方》唱的正是武漢,也合適。
那里總是很潮濕,那里總是很松軟。
那里總是很多瑣碎事,那里總是紅和藍。
我第一次戀愛在那里,不知她現在怎麼樣。
我家門前的湖邊,這時誰還在留連。
……
排練了整個下午,唐蘅已經有些累了。今晚“長愛”的客人也不多,他便坐在高腳凳上,握著話筒,閉了眼睛唱這首歌。吉他交給安蕓去彈,蔣亞的鼓點又出了錯,不過沒關系。這首歌他唱了太多次,以至于身體已經形成某種本能反應,不過腦子便能唱出那些歌詞。他甚至可以一邊唱歌一邊走神——為什麼是紅和藍呢?武漢有很多紅色和藍色嗎?他覺得這句歌詞應該改成“那里總是紅和綠”,武漢當然有很多綠色——碧綠的山,深綠的湖,還有學校里滿墻滿墻的爬山虎,以及樹干上又厚又濕的青苔。至于紅色,他也說不出來哪里有大片的紅色,卻覺得武漢就是紅色的,也許是因為浩蕩的長江,也許是因為夏季酷暑冬季嚴寒,武漢這地方連氣溫都大起大伏,這個城市像最濃的深紅色,最飽滿,最熱烈。
李月馳也是紅色的。他們關著燈做愛的時候,李月馳的呼吸拍在他耳畔,溫暖又急促。他們渾身上下都是汗水,電熱毯又很熱,他好像陷進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紅色之中。
“唐蘅,”蔣亞從背后推他一下,“下班了!”
“哦——”唐蘅這才反應過來,歌已經唱完了,臺下觀眾們都在鼓掌。
“服了,”蔣亞說,“這也能走神。”
三人走下舞臺,蔣亞和安蕓去休息室,唐蘅則徑直向吧臺走去。他一眼就看見了,李月馳背著背包,坐在那里。
“干什麼呢。”周圍都是人,唐蘅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給你干活。”
“啊?”
“有人想向你表白,”李月馳舉起一沓便利貼,笑瞇瞇地說,“先在我這登記。
”
唐蘅愣愣地接過,發現上面真的寫了兩個女孩的名字,后面還跟著電話號碼和年齡。
“你唱歌的時候,她們一直在討論你有沒有女朋友,以及怎麼要你的號碼。”
“哦……”唐蘅連忙說,“我絕對沒給過!”
“她們知道你不給。”
“啊。”
“所以就在想辦法——有個說可以通過蔣亞下手,另一個說干脆直接去堵老布。”
唐蘅:“……”這種事還真有人干過。
李月馳一本正經地說:“我告訴她倆我是你的秘書,想表白可以在我這登記。”
唐蘅想笑,堪堪忍住了:“他們真信啊?”
“起初不相信,我說可以先留下姓名號碼,七個工作日之內電話通知。”
“哎——”唐蘅忍不住拽了下他的袖子,“你怎麼這麼蔫壞呢。”
李月馳也笑了,低聲說:“情敵太多,沒辦法。”
這時安蕓和蔣亞也收拾好東西過來了,他們照例從后門離開,一路上安蕓都在打電話。巷子里黑黢黢的,身邊又都是自己人,唐蘅便和李月馳牽著手走路。
幾分鐘后,安蕓掛掉電話。蔣亞八卦地問:“哪個妹妹啊?這大晚上的。”
安蕓沒理他,又走幾步,忽然說:“李月馳,唐老師讓你們進了新的課題組?”
李月馳“嗯”了一聲。
蔣亞說:“你們這一天天的,還挺忙。”
他自然沒聽出安蕓的話外之音,唐蘅卻反應過來了,問安蕓:“沒叫你進去麼?”
“對,”安蕓的語氣很平靜,“沒叫我。那個課題組是研二學生在做的,和外面的公司合作,事兒很多。”
“今晚開會的時候唐老師提到你了,”李月馳說,“他說你會跟著安老師做項目,所以不參加我們的。”
安蕓停下腳步:“你不覺得……太早了嗎。
”
李月馳:“什麼?”
“這才剛開學,我們才讀了幾個月研一,唐老師就讓你倆參加研二學生的課題?那個課題挺麻煩的,工作量也大,我之前就聽師姐吐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