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蘅看都不看,直接點開微博。他注冊的賬號就叫做“漢陽大學社會學院唐蘅”,直白地呈現了盡可能多的信息。
在提供給《漢陽早報》的文章里,他們把田小沁化名為田微,除此之外的所有人,皆以真名出現。他們知道,公布的真實信息越多,揭露的事實就越有說服力。
這可能是背水一戰。
唐蘅捏著手機,用力眨了眨眼。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
但是——這個微博賬號上只有十一點發出的一條微博,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轉發1.7萬,評論1.2萬,點贊2萬。
唐蘅茫然地說:“這是幻覺?”
“……不是。”李月馳比他冷靜,伸手點開那條微博的轉發區。
食堂里人聲嘈雜。
但是唐蘅什麼都聽不見了。
似乎只剩下視覺。
他看見一些或者熟悉,或者險些被他忘記的名字——
@the?demon女子組合經紀人林浪:原博是我朋友,也是一位才華橫溢的歌手。希望早日真相大白。
@武漢閃閃唱片公司-老布:11年我在洪山開酒吧的時候認識這幾個孩子,后來他們都失聯了,沒想到是發生了這種事。
@阿豪是華中第一猛1:原博我哥們。
@fu?berlin張白園:愿真相大白。
……
唐蘅搓了把臉,不知該說什麼,最后只好啞聲道:“他們微博粉絲真多……”
李月馳說:“是啊。”
他抬眼看向唐蘅,然后攥住了唐蘅的手。
蔣亞端著魚粉走過來:“誒,你倆注意影響行不行?待會小輝過來了!”
李月馳微笑著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聽哪個?”
蔣亞膽戰心驚道:“壞的。”
“這家魚粉很難吃。”
“……那好的呢?”
“好的是,”唐蘅舉起手機,“我們的希望比想象中——大一些。
”
第100章 我等太久了
他們沒能在田小沁忌日當天趕到湖南。
《漢陽早報》的報道像根導火索,嘭地一聲,炸出許多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的東西。直到唐國木和付麗玲同時被帶走調查,而唐國木經濟犯罪的小道消息傳得人盡皆知,唐蘅才倏地反應過來——某種意義上,田小沁的事,成了借刀殺人的刀。
果然,他很快見到了漢大紀檢部門的人,以及武漢某經濟部門的領導。
“唐老師,你放心啊,這件事我們肯定調查到底,”對方坐在唐蘅對面,看著很和氣,“不過呢,也希望你盡可能多地提供線索。”
唐蘅冷靜道:“他強暴田小沁的線索,我們已經全部公開了。”
“那還有沒有別的呢?”對方追問,“?比如他有沒有受賄行賄,有沒有轉移財產……”
“我確實不知道。”
“唐老師,你再想想看?現在你提供的每一條線索都非常重要。”
見唐蘅不說話,那位經濟部門的領導揮揮手將其他人請出房間,然后親自向唐蘅保證:“我們的目的只是處理唐國木,這事你立了功勞,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們也不會為難你母親的。”
唐蘅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我有六年沒回來,之前身體不好也沒怎麼和他聯系。”
……
類似的談話進行過四次,每次都在兩個小時以上。唐蘅聯系不到付麗玲,后來還是從安教授那里得知,近些年唐國木和某個領導往來密切,而就在去年,那個領導與另一撥人“斗爭”激烈,故而這次唐國木算是撞在了槍口上。
唐蘅和他們的最后一次談話發生在五月初,六年前的這天,李月馳持刀捅傷唐國木。
“去吧,”李月馳拍拍唐蘅的手臂,“我在這等你。”
“嗯,”唐蘅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看他,“你就在這等我啊。”
李月馳笑了笑,說:“好的。”
最后一次談話的內容與前三次并沒有太大差別,唯一不同的是談話接近尾聲時,對方忽然說:“和你一起過來的是李月馳嗎?”
唐蘅驟然警覺起來:“怎麼了?”
“沒什麼,”對方擺手微笑,“只是剛巧看見……當年他是唐國木的學生啊。”
唐蘅不語,蹙眉盯著他。
“大好青春就這麼浪費了,很可惜,”對方頓了頓,輕聲說,“他還想不想念書?如果他還有遺憾,也許可以……”
“這是他自己的事,以后再說吧。”
“唔,好,不過如果他想,隨時聯系我。”
談話結束,唐蘅起身走出辦公室。從三樓到一樓的距離并不遠,但他故意走得很慢,也許足足用了兩分鐘——當他來到一樓大廳,便看見門口一個筆挺的背影,手里還拎著杯奶茶。
唐蘅長長地舒了口氣。
方才下樓的時候他有剎那惶恐:李月馳不會又消失了吧?
就像六年前那次,他一覺醒來,就再也見不到李月馳。
幸而這次李月馳好好地待在他身邊,還把奶茶遞給他,微笑著說:“看見學生都在排隊,我就也買了一杯。”
是很濃郁的焦糖牛奶奶茶,唐蘅吸了兩口,又遞給李月馳:“你也嘗嘗。”
下午六點過,正趕上學生去食堂吃飯。李月馳穿著最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手里一杯奶茶,和那些學生沒什麼分別。唐蘅看得愣了幾秒,耳畔響起那個領導說的話。
那人還真把名片給了唐蘅。
“李月馳,”唐蘅拽拽他的袖子,“我問你個事兒。
”
李月馳扭頭:“什麼?”
“你還想不想……上學?”
“怎麼這麼問?”
“隨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