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馳伸出食指,點點它的腦門:“聽話,這種肉你不能吃。”
豆皮:“喵嗚……喵嗚!”
李月馳收回手指,任它扒拉著。
“當時撿它的時候就該知道的,”唐蘅無奈道,“我以為它喜歡你。”
李月馳說:“我也以為它喜歡你。”
年初時唐國木案開庭,兩人為此回了一趟武漢,而豆皮就是他們在漢陽大學里撿到的。當時蔣亞嚷嚷著肚子餓,跑去食堂買了三份豆皮。李月馳和唐蘅坐在椅子上吃豆皮,沒吃兩口,一只灰撲撲的小貓湊過來,蹲在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地方。
小貓瘦骨嶙峋,像是很懼怕他們的樣子,甚至不敢叫出聲。然而它又乖乖地蹲在那里,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唐蘅蹲下,把豆皮里的牛肉粒挑出來,放在自己腳邊。
小貓動了動鼻子,猶猶豫豫地上前,然后低頭飛速吃掉了牛肉粒。
唐蘅本以為它吃飽肚子就走了。
沒想到這小貓跟了他們一路,直到他們即將離開漢陽大學,還是緊追不舍。唐蘅只好問蔣亞:“你想養貓嗎?”
“我貓毛過敏,”蔣亞離得遠遠的,痛心疾首道,“哎我真的好想摸摸啊……”
最后,兩人退掉高鐵票,李月馳和蔣亞輪換開車,一路從武漢開回貴陽,把這小土貓帶回了他們的家。
蔣亞順便去他們家蹭住幾晚,并表示突然對婚姻生活充滿向往。
吃完面,李月馳去洗碗,唐蘅把豆皮舉起來,懶洋洋地問:“還吃?你知道你最近又胖了嗎?”
豆皮哼哼唧唧,滿臉不服。
唐蘅放下它,洗漱一番,回臥室把李月馳的被子鋪開,然后拿起手機回復付麗玲的消息。
可能是徹底想開了,付麗玲變得十分關注李月馳的生意,并且有事沒事就表露一下投資意向。
“寶寶,現在是營銷的時代,你看看這幾個微博kol怎麼樣?我們花點小錢,讓他們給小李的牛肉干做個推廣。”
雖然唐蘅早就拒絕過她,但不得不承認,在經商方面,他老媽經驗豐富,值得學習。
唐蘅問:“大概要多少錢?”如果價格合適,適當做點營銷倒也不錯。
“五十萬差不多吧!”
“……”
唐蘅不知該怎麼說,他家李老板,這個月賺了四千塊。
又和付麗玲閑聊幾句,李月馳洗完碗,關了燈,走進房間。他低頭吻了吻唐蘅,兩人唇齒間彌漫著相同的薄荷味道。唐蘅放下手機,攬住他的脖子,用力加深方才的吻。他含糊地問李月馳:“明天要早起嗎?”
如果不用早起的話……或許今天半夜,可以換一下床單。
李月馳輕笑:“不早起。”
他話音剛落,客廳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兩人立即分開。
下一秒,豆皮竄進臥室,輕車熟路地跳上床。
李月馳扶額道:“我忘關門了。”
“喵——嗚——”豆皮伸個懶腰,黑溜溜的眼睛已經半瞇起來,仿佛在問兩只奇怪的人類:“幾點了還不睡?”
唐蘅用腳推推豆皮:“你回窩里睡,明天吃魚干……”
豆皮雙眼一闔,開始打呼嚕了。
唐蘅:“……”
李月馳無奈道:“明天做吧寶貝。”
唐蘅小聲說:“吃太飽了,睡不著。”
李月馳把手伸進他的被窩,很輕地揉了揉他的肚子:“那別躺了,坐會兒。”
方才的旖旎氣氛徹底被肥貓的呼嚕聲打散。唐蘅斜了身子靠在李月馳肩頭,看李月馳一條一條地回復微信消息。
他的微信頭像已經從之前那片模糊的深藍變成了明亮的碧藍。后來唐蘅才知道,兩片藍色都是東湖的湖水,深藍色是東湖村拆遷那天的湖水,碧藍色是后來他倆一起去凌波門那天的湖水。
李老板人忙事多,唐蘅看著看著,打了個哈欠,有些睡意朦朧。
當然,也可能是被腳邊的肥貓傳染了。
“寶貝,”李月馳低頭,下巴蹭了蹭唐蘅的頭發,“先別睡,林浪把小樣發過來了。”
唐蘅含糊道:“明天再聽……”
李月馳直接把一只耳機插進他的耳朵。
其實這一刻,唐蘅是非常、非常清醒的。
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林浪的唱片公司買下了《遮望眼》歌詞,重新譜曲,交給一支剛出道不久的樂隊演唱。樂隊成員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孩,主唱音質清澈,高音時會帶一點類似哭腔的腔調,既動情,又純粹。
音樂開始,大提琴的聲音把唐蘅拉回那個夏夜。
他為他挨了一只酒瓶,他跟他回到那個悶熱的小屋,他說,你叫什麼名字?他說,月亮的月,飛馳的馳——
我路過那個夜晚
似灰塵/落入你的水杯
熱得痛/巷子黑
你的畫面/可堪浪費
大概指尖先結繭
撥動弦/方能掠過眉間
舊的塔/新的家
湖水的水/炒面的面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
好喜歡/被你長發遮望眼
東湖不見/珞喻不見
二號線不見
若有末日可淹留
當然是/春光紛飛的午后
我不祛魅/我不解構
做你的蜉蝣
……
歌曲播放到不知第幾遍,唐蘅腦袋一歪,真的睡著了。
李月馳便輕輕把耳機取出來,為唐蘅墊好枕頭,掖緊棉被。
他望著唐蘅的睡顏,有點驚訝地意識到,這個他愛到愿意為之萬劫不復的人,竟然就這樣好好地睡在他身邊。
然后他又自嘲地想,這麼久了,他竟還是為這個念頭感到驚訝。
李月馳俯身想要親吻唐蘅的唇角,相距咫尺之遙時,唐蘅忽然哼唧一聲,翻身背對他了。
李月馳笑了笑,抬手關燈。
他決定明天早上再吻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