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他和江硯再也沒聯系,他不認為是拉黑的錯,如果江硯想找他,可以找謝霖,找鄭成都,再找Jenny,會聯系不上嗎?再不濟可以換一個微信號加好友,最簡單的,換個手機打電話總會吧?江硯只是不想聯系而已。
起初陳簡不可抑制地有幾分期待,每天Jenny來找他,他總錯覺Jenny會帶來江硯的消息,可事實并不。慢慢熬了幾天,也就把期待熬干了,變得不痛不癢起來,重新披上了冷漠與無所謂的雙重外衣。
顧青藍是個真正的天才,近兩年越來越聞名,他的畫展是巴黎藝術界的一項盛事,人很多,媒體也多。陳簡看見不少國內媒體,不過這種場合都是正經媒體,不會有花邊小報。
有記者認出他,問能不能給他拍一張,他同意了。其實就算不同意,也會有人拍,這些都無關緊要。
陳簡并未單獨見顧青藍,他對顧青藍無話可說,想來顧青藍對他也一樣。他給Jenny放了一天假,同意她出去玩,除了私人購物,其他全部公費報銷。
回國的機票定在第二天晚上,當天下午,瘋狂shopping的Jenny打來電話,問陳簡要不要給國內的人帶禮物,她可以幫忙買。陳簡脫口而出,說不帶。
Jenny聽出他口氣不好,識相地沒有再問。
最后一天,巴黎的事務全部處理妥當,陳簡同來時的兩個人一起去機場。飛機上度過枯燥的十多個小時,抵達B市的時候,國內時間已經下午了。
陳簡下了飛機直接去公司,他先和鄭成都見了一面,然后找人開會。這次會議,除了剛完成的收購案,還有他這次去法國分公司考察,對很多點不滿意,有人事上的變動需要商討。
會議從下午兩點開到下班,還沒完,加班到九點多,終于結束。
陳簡非常累,可身體上越疲憊,精神越感到亢奮。這亢奮不是正面的,而是混合了許多種負面情緒的復雜心情,令他不想吃飯,不想休息,也不想回家。
陳簡在公司拖到十點,樓下馬上要鎖門了,不得不離開。他家離公司很近,開車用不了多久,晚上還不堵車,根本找不到繼續拖時間的借口。
他到了家,停好車,從外面看,整棟別墅融在黑夜里,一盞燈沒開。也許江硯走了,走就走吧,他心里一片麻木的冰冷,這麼想著,推開門,卻看見沙發上有個人影。
時值九月下旬,按農歷算,快到八月十五了。外面月亮很大,清冷的光輝從高高的落地窗灑進來,白茫茫鋪了一地。沙發只有一半沉浸在月光里,另一半離窗口遠了些,很暗。
江硯就坐在光暗交接的地方,臉上沒有表情,遠遠地抬頭看他:“回來了?”
陳簡的手還撐在門上,另一手拎著車鑰匙,聞言點了下頭,越過江硯,神色毫不在意似的,徑自往樓上走,江硯沒有跟上來。
陳簡洗了個澡,披了件浴袍重新下樓。江硯還坐在那里,茶幾上擺著一臺筆記本,他走過去時,江硯調轉正反面,朝他的方向一推。
屏幕上是微博界面,博主是一個藝術相關賬號,發了一條短新聞,上面大致統計了遠赴巴黎看顧青藍畫展的國內名人,其中包括陳簡。
新聞純屬陳述口吻,沒有任何其他的引導。評論卻自己歪了,起因是有人驚訝,為什麼陳簡會混在里面?他不應該只出現在某某財經峰會上嗎?
下面有人科普,說層主一定不是B市人,否則怎麼會沒聽說過陳簡和顧青藍的關系。
層主問:什麼關系?
答:結婚了啊,雖然聽說好像離了,不知道真的假的,看這樣沒準會復合呢。你想了解的話,看這個貼子(鏈接),陳家的大戲早被扒透了,這年頭竟然還有人不知道。
“……”
評論里許多亂七八糟的,三分真七分假,編的像模像樣,陳簡平時從不關注這些,覺得匪夷所思。他看著屏幕,江硯看著他,冷不丁說:“原來顧青藍也在法國,你去他的畫展了。”
陳簡抬起頭。
江硯說:“這才是你不想搭理我的真正原因?”
“……”
陳簡合上電腦,他無意用力,手上卻沒掌握好分寸,扣下去時發出啪地一聲,很刺耳,好像在發火似的,不過也沒差,他確實很生氣。
——沒想到,江硯不僅會反過來質問他,還會避重就輕、惡人先告狀了。
“我是去看顧青藍的畫展了,但那是白天、公共場合、眾目睽睽之下的應酬,不是深更半夜、避人耳目、一再隱瞞的私下通話!”
陳簡口吻冷厲,江硯愣了幾秒,回過味來:“你說什麼,你知道……”
“對,我知道你和周賀的事了。”陳簡直截了當,“你還想繼續騙我嗎?”
江硯下意識反駁:“我沒有騙你……”
“那你為什麼給周賀打電話,你解釋,我聽著。”
“……”
“解釋不了?”
“……”
陳簡拿起筆記本電腦,砰地一下摔了出去,那聲響簡直驚人,江硯明顯抖了一下,陳簡死死盯著他:“你說過什麼,忘干凈了嗎?你說絕對不騙我,你說再也沒人能惹我生氣,你說不喜歡別人只喜歡我一個,都是假的嗎,江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