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可握著手中的可樂罐子,百感交集。
好了,這下他和戚楓之間不只隔了個銀河系,還差了個女神。
……他爸的。
正低著頭發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眼熟的鞋子,凌可一愣:戚楓竟然也來上洗手間了。
“Hi,”戚楓估計是想起方才的合奏,本打算跟凌可打個招呼,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開頭,僵了兩秒,他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再次聽到這個問題,對方的眼神帶上了試探意味,還有與第一次見面時相似的好奇,讓凌可心情復雜。
他把喝空了的可樂瓶穩穩地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挎包,拔腿就走。
擦肩而過時,凌可用只有戚楓一人能聽到的嗓音丟出四個字:“不告訴你。”
那人:“……”
凌可暗暗發誓,一定要等自己有了足夠的能力,再充滿底氣地站到戚楓面前來,讓他正視自己,記住自己,而不是一次次地說出隨時可能被忘記的名字。
回去后,凌可把所有的樂譜都找出來,決定繼續練琴。
和戚楓的合奏仿佛重新激發出了他對鋼琴的熱情,何況考級已經徹底結束了,他沒有什麼壓力,以他的基礎,任何譜子到手里都能自學彈會。
在初中接下來一年多,凌可靠著自覺彈完了肖邦和貝多芬的作品集。
他沒有那個條件像戚楓一樣學那麼多的東西,但至少眼前擁有的,他想做到極致。
包括學業,從電視臺回來后,凌可在文化課上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原先有學沒學混個班級前幾就心滿意足的他,現在頭懸梁錐刺股,一鼓作氣上了年級第一。
只要有一個知識點沒掌握透,他就會狂啃習題書,直到讓自己不懼怕任何一場考驗。
除此之外,凌可還定時定點地跑步、打球,并要求凌母給自己訂鮮奶,每天兩瓶。
在身體力行的努力與意識的強烈渴望下,凌可的發育期總算是姍姍來遲。
初三的最后大半年,他的個子猛地竄了十多厘米,從一個黃毛小筍長成了一株青蔥的翠竹,五官也舒展不少,褪去了稚氣,轉為少年獨有的清俊帥氣。
成績好又長得帥,還會彈鋼琴,因為這些特征,凌可身邊不知多了多少情竇初開的追求者,甚至還被人在背后偷偷稱為“男神”。
但凌可渾然不覺自己有多出挑,只覺得這群小女生毫無見識。
如果他這樣也算是“男神”,等她們見了戚楓,豈不是要發瘋?
在凌可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時,唯有凌父凌母,在欣喜之余也擔心著兒子的性格。
是的,凌可太內向了,內向到讓人覺得他幾乎不需要社交。
盡管在他的同學們眼中,這叫“高冷”。
據說有人還閑著沒事兒觀察過凌可每周在學校里和女生說幾句話,結果是,平均一周不到十句。
但他和處得比較好的男性朋友說話也沒多多少,是一周二十句。
不過,在中國家庭向來是成績第一,只要成績好,沒什麼事不能包容。
凌可沒有參加中考,直接被保送至全市最好的公立重點高中,還免學費入讀,這事兒讓凌家父母面有榮光。
作為獎勵,他們送了凌可人生中第一臺智能手機。
中考后,連凌母教育兒子的話都換了一種畫風:“小可,有時間也放松放松,多和朋友們聊聊天,或者找點兒游戲玩玩,別老繃著張臉。
”
對此,凌可的反應是抬抬眼皮,不置一詞。
……少年的心思太難猜。
把父母關出房門外,凌可搗鼓著自己的新手機,下載了QQ。
這一年多,他還是會經常光顧戚楓的空間,看看那家伙的照片。
當年電視臺回來沒多久后,凌可就知道了,自己對戚楓矛盾的向往與逃避,不僅僅是因為那一段短暫的邂逅與對方的完美無缺,還因為……他是男孩。
是,他意識到了自己喜歡男孩。
對于這一點,凌可幾乎沒有經過什麼掙扎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也許他已經把自己對性向的恐懼全部轉化為學習的動力,或是通過彈琴發泄了出去,所以沒有像其他人在發現自己是gay以后一樣懷疑自己、懷疑這個世界。
在長達兩年的關注后,凌可也搞不太懂戚楓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以前,他把對方當成激勵自己奮進的目標,但漸漸的,他發現自己好像就是單純地喜歡對方的長相,受對方的吸引。
換一句時髦的話來形容,凌可覺得自己可能是戚楓的“顏粉”。
他關注著戚楓,就像那些迷戀他的女生一樣,會為對方一個笑容而怦然心動,也會為對方一張打完球后汗流浹背的照片而暗自興奮。
戚楓現在學了多少新東西,有多少能耐,對凌可來說并不重要,因為他自己也已經變得很優秀了。
他在意的,只是戚楓最近有沒有發什麼新的照片,這些照片能不能讓他在夜深人靜時,躲在被窩里滿心羞恥擼上一發。
凌可為自己被青春期的欲望所支配的身心而倍感悲哀,但又完全無法抵抗來戚楓對自己的天生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