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凌可遲疑了一下,摘下眼鏡,放在位子上。
戚楓瞥見了,拿起來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替他松松地握在手里,才抬頭看向凌可。
只見凌可上了臺,先朝幾位領導和老師鞠了個躬,接著轉身面朝觀眾,挺直脊背,拿出演講稿,開始念:“尊敬的各位領導,以及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上午好,我是來自新聞系的凌可,很榮幸代表大家站在這里發言……”
戚楓目光灼灼地望著凌可,像是終于能大大方方注視這個人似的,貪婪地用眼光描摹著對方的身形。
眾人也都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其實凌可的演講詞寫得嚴謹刻板、滴水不漏,和他這個人所呈現的感覺一樣,但大家聽得很專心。
原因無他,就是凌可長得帥,而且他嗓音清冽,咬字清晰,在聽了前面將近兩個小時冗長的領導致辭后,凌可的出現簡直如一縷清泉,滋潤得所有人都身心舒暢。
他的演講詞還寫得非常精煉,一二三四,幾點說完,毫不拖泥帶水地總結陳詞,在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講完了。
全場意猶未盡地鼓掌,掌聲竟比之前給領導和老師的還要響亮。
凌可下臺后,手心里還有虛汗,大腦遲鈍了很久。
直到眼前一晃,戚楓捏著鏡框親手替他架上,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戚楓眉眼帶笑地望著他,壓低聲音問:“怎麼剛剛把眼鏡摘了?”
演講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精神力,凌可沒心思再偽裝,直白道:“我……緊張。”
戚楓:“摘了眼鏡就不緊張了?”
凌可:“摘掉后看人會糊一點,可以假裝看不見你們。
”
戚楓忍不住笑出聲,掃了一眼四周,聲音又壓低了些:“我覺得你站在臺上特別鎮定。”
凌可:“……我真的挺緊張的。”
戚楓:“除了眼鏡還有哪里表現出來了?”
凌可:“我背過演講稿。”
戚楓明白了,如果凌可不緊張,可能不打算念演講稿。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凌可有點深不可測——一個人的心理素質到底要有多強大,才能讓別人絲毫看不出他的情緒?
“我一點都看不出來。”戚楓仿若自言自語般低聲說著,又偏頭問凌可,“你還有沒有其他特別緊張的時候。”
“嗯?”凌可被問得有些猝不及防,道,“有啊。”
“比如?”戚楓好奇。
凌可脫口而出道:“和你待一起的時候。”
戚楓:“……!”
看到戚楓有些愣然的表情,凌可笑了笑,道:“我開玩笑的。”
戚楓:“…………”
凌可:“呵,反正你又看不出來。”
戚楓干笑了兩聲,偏回頭去,不再說話了。
凌可也收回視線,心有余悸,要不是他剛剛突然想起昨天戚楓在鴛鴦湖對自己說的話,依樣效仿,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圓回來。
在這之前,他也完全想象不了自己敢跟戚楓開這種玩笑!
但是他剛剛,似乎做到了?
驚惶過后,一股刺激感反涌上來,沖撞著凌可的四肢百骸。
他在心里咀嚼著方才那一幕,分析戚楓的反應、表情。
除了得知被人開玩笑時的微惱,戚楓貌似也沒太在意。
這一刻,凌可突然悟出了一個真理——只要能徹底忘記自己身為gay的事實,幾乎無所不能!
因為無論他說什麼話都可以當開玩笑,就算不小心對戚楓表露了真心,也沒有關系,因為直男之間也會說類似的話,只要不當真就行。
這種感覺……簡直和白嫖一樣!
凌可微微睜大眼睛,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掩飾內心的澎湃。
***
院系迎新大會后緊接著是各專業分開舉行的系內或班內會議。
新聞學院分設四個專業,每個專業又分兩個班,凌可他們一個宿舍的人都是新聞系(1)班的,發現全系最帥的兩個男生還被分在自己班上,(1)班女生簡直像是中了頭彩似的圍在一起,興奮不已。
“總算看見你們了!”晚來的謝奇寶剛沒跟他們坐一起,這會兒才擠開人群找過來,看見凌可就一臉崇拜道,“凌可,沒想到你是新生代表啊,剛剛的演講太厲害了!”
凌可淡笑了一下,謙虛道:“沒什麼。”
謝奇寶摸摸鼻子,他不太知道怎麼跟凌可這種高冷的人打交道,見凌可惜字如金地吐出這句話,就不知道怎麼接了,只能轉身跟戚楓聊天:“戚哥,我剛坐在后面一片,那些女生都在打聽你叫什麼名字呢!”
戚楓笑笑:“是麼?”
謝奇寶:“當然啦,她們好像還在討論什麼帖子……”
凌可:“……”看來過了今天,全校的人都會知道他和戚楓是哪個院系哪個班級的了!
戚楓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來,帶你認識一下我們宿舍另一個室友,高俊飛。”
高俊飛站在邊上,架著手臂,對謝奇寶挑挑眉,沒有出聲。
這架勢直接把謝奇寶嚇慫了:“呃,你好……”
高俊飛酷酷地“嗯”了一聲,沒給他什麼好臉色。
謝奇寶縮了縮脖子,突然感受到了來自老天的滿滿惡意!
——本來他看見戚楓和凌可就覺得有點自卑了,還以為大城市里的人都這麼炫酷,今天新生報道才發現是自己的“運氣”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