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大偉拍著他說:“你干爹今天簡直酷斃了,秒殺全校!你沒看咱班主任當時那個吃驚表情、眼鏡都掉地上了哈哈哈!”
孟小北眼底露出不為人察覺的小表情,心里暖洋洋的,從心底里,徹頭徹尾的,感激并深深崇拜著。
那時也還不流行“男神”之類肉麻詞匯,然而在孟小北心里,少棠就是他的“男神”。對少棠的那種感情,愈加深刻,別人根本無法與之相比,直到徹底離不開……
過后,少棠又細心彌補起他這次現身學校的后果。過年時候他從他小舅家里順走一卷高檔掛歷,紙質精美,手感沉甸甸,掛在家里特上檔次。他轉手交給孟小北,叮囑“送你們班主任。”
第二年又送了兩瓶果珍,后年是咖啡……
小北爺爺奶奶都沒想到要給老師送禮,老一輩沒有去學校念書的社會經驗,完全疏忽了。賀少棠打小在部隊里耳濡目染,很懂“上級下級”之間這一套人情世故。從這以后,每年都提醒孟小北,給他們老師送掛歷和禮物。
再之后那年正好趕上他們學校幾十周年校慶,舉行活動,升國旗。那次是少棠帶著手下兩個兵,穿上筆挺軍裝扎起武裝帶,來為小學校辦了一個正式的升國旗儀式。
職業軍人,簡直就像把天安門廣場國旗班給請來了,短短五分鐘升旗亮相,把區領導都給震了,學校、班主任都很長臉,因這件事很是感激……
少棠自個兒從來不屑這種拍上級馬屁的事兒,這就是為了他干兒子在學校里能混得開。他有心思,各方面想得周全,所謂恩威并用,削一巴掌再賞甜棗,他要讓小北身邊人都知道,這孩子是有“靠”的,家里有人護著,不是沒人疼惜的野孩子。
第二十二章 獨守空房
然而,孟小北這位酷帥狂拽的穿軍裝的爸爸,幾年間在學校露面幫兒子爭氣長臉,是有數的幾次,不常來的。平時期末給孟小北開家長會的,都是他三姑。少棠那幾年逐漸忙起來,也到了這樣的資歷和歲數,對上對下都要負責,訓練和警衛任務都很重,回家次數越來越少,不在家的間隔……越來越長。
那時的孟小北,日子不是以天來計算,而是以月。對一個人感情和依賴深了,對彼此都是一種精神折磨和負擔,只是當事人還沒警覺。
每月或雙月少棠輪換休假回家的那天,就是過節。除了農歷新年,其他的中秋端午重陽這些時令節日孟小北都沒概念,他干爹在家,才是節日。其他日子過得,內心仿佛就是個浪蕩。每個漫長的等待周期,以少棠終于回家陪他為終點,又以少棠一早離開為下一個循環等待的痛苦的起始點。
孟小北晚上在燈下畫畫,已經畫完一套《水滸》,開始臨摹《紅樓夢》的工筆白描版小人書,而且別出心裁把紅樓十二釵毀成肥胖呆萌卡通版,自娛自樂。畫畫他慣用鉛筆和鋼筆。
他把少棠屋里的半導體拆了,所有零件鋪開按順序碼一整張桌子,欣賞自己制造的壯觀的作品,然后在一大張白紙上,把每個零件細致編號再畫下來,畫出一整張零件組裝示意圖!這是最令他愉快的業余愛好,能一下午時間里一動不動在桌前,癡迷而專注。
夏天晚上熱得睡不著,長夜寂寞,一個人隔著蚊帳,看窗外明亮的月……
偶爾實在忍不住,脾氣各種不爽,他開始學會往少棠他們隊里打電話,催返家!這時就已初具怨夫氣質。
打三五次電話,能有一次找著正主就算不錯了!
有一回晚上,打到他們大院傳達室。當時少棠正從小兵宿舍里出來,臉色不好,軍裝外套扣子咧吧著,武裝帶拎在手里時刻準備削人。少棠大步邁進來,接過聽筒時還跟站崗小兵吼:“又是誰啊?!天沒塌北京沒又地震了沒鳥大個事兒甭喊我!”
站崗的不敢跟這人炸毛,小聲回到:“他說是你兒子,俺以為……這比鳥大個事兒呢。”
孟小北:“干爹。”
少棠:“哦,你啊……有什麼事,說。學校又交錢?”
孟小北:“今兒都月末了,不回來找我玩兒啊。”
少棠偏巧那天就窩著一肚子火,剛才就在營房里跟人嚷了一通:“玩兒?老子忒麼哪有工夫玩兒啊,明兒做報告后天上級檢查工作大后天匯報演習!”
孟小北問:“那你今天晚上做什麼呢?”
少棠粗聲道:“今兒晚上監督那群小王八蛋整理內務,洗被子,刷膠鞋!”
孟小北口氣也犟,冷哼了一句:“你怎麼不回來監督我內務?”
少棠:“你還用我監督?”
孟小北:“那,你不管我啦?”
少棠:“我管你管得還少啊?”
孟小北低聲道:“你是我小爹。”
少棠回了一句:“我又不是你親爹!現在不是在西溝里整天閑著我陪你養狼放狼,我這忙著呢小爺爺!”
孟小北一下子語塞,抱著聽筒,心口就被狠狠戳了一下,不知所措……
合作社電話窗口的老大爺敲了一下窗棱:“同學,打完沒有,后邊兒有人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