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大偉嚷:“我靠,你連他都親了,真惡心!什麼感覺?”
祁亮一抹淺粉色挺秀氣的嘴唇:“感覺啊?哼,感覺就是孟小北中午吃豬肉大蔥餡兒餃子了!”
孟小北心想,爺用豬肉大蔥熏死你個臭流氓亮亮!
他被亮亮鬧著玩兒親一下嘴角,沒別的感覺,眼前、腦海里,晃動得卻分明是另一個人的嘴唇。
這麼些天,他跟孫媛媛一起寫作業,跟女生嘻嘻哈哈瞎逗,跟哥們兒打球,發泄著浪費著他體內徘徊過剩的無窮的精力……全部的時間里,無限的空間里,他頭腦里事實上真正惦記著的,就只有一個人。那位爺嘴唇長得最好,比亮亮英俊得多,如今想象那兩片嘴唇簡直像桃花瓣一樣,啃他屁股時嘴是軟的,下巴胡茬卻又粗糙剌人,有男子氣概,蹭得他起電。
嘴角還有一枚很可愛的小痣,讓這人一下子年輕數歲。
少年人的心思,懵懂卻又極專注癡心。孟小北那時根本還不太清楚意識到,“喜歡”二字究竟什麼意思,就已經深深依戀上一個人。
他的喜歡非常之單純,沒有利益考量,沒有肉體欲望上的奢求,他也不懂那些個。每次看到對方,對桌吃個飯,摟著肩膀說說話,晚上抱住那位的腰睡覺,就特幸福,就有人疼了。
每次悄悄盯著那位爺的臉、背影,那種全身心每個毛孔生發出的情感上的饑渴、盼望,無法形容。
他喜歡他小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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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孟建民帶孟小京從外面回來,回到家也是一臉感慨,眼眶發紅,見著他們家老大,頭一句話就是:“你干爹真是個好人,以后好好報答人家吧!”
孟小北心不在焉地:“哦,你們又一起出去了?”
孟小北坐到床上,難得關心弟弟:“孟小京你腿還疼嗎?”
孟小京這回沒穿毛褲,褲管卷上來露出一雙細乎的白腿:“這兩天沒疼,我也不是每天都撾不過來不能走。”
哥倆并排坐,孟小北瞅著對方的腿,再看自己腿,特有閱歷地總結出一句:“孟小京,你知道為啥你腿疼我就沒事?”
“我告兒你啊,你就是從小在家里捂的!油渣發白——缺煉!”
孟小京一翻白眼,嫌棄:“你腿真黑,你膝蓋都磕爛了,我可不想練成你那個樣。”
孟建民一人坐那半晌,自言自語又說一遍:“少棠人真是不錯,麻煩他這麼一趟,我真太過意不去了,我就沒想到!”
孟建民那時在家里看到孟小北參加區里比賽獲得的獎狀,摸著大衣柜里掛的純白色帥氣肩章制服,心里慢慢也明白了,老大這樣的孩子,還是應該來北京,見了世面,來對了。西溝的小破學校,有興趣班繪畫比賽?有穿制服的鼓樂隊?
孟建民說:“咳,早知道原來是那樣,我都不讓孟小北認這個干爹。”
孟小北猛地抬頭,冷眼問:“為什麼啊?!”
他這時仍然耿耿于懷,存著小氣心眼。他干爹哪都好,就是偶爾脾氣不爽冷臉發火一句話把人甩到千里之外,不可近身,而且每年都不給他過生日,沒有生日禮物,從來都沒有。去年他奶奶給他過十歲生日在家做菜請客,他干爹根本就沒露面,推脫工作忙,沒來。這人忙起來,心里就沒干兒子。
孟建民起身到廚房,跟他家老太太聊今天出門的一場事故。
少棠帶他爺倆去托關系請名醫,不僅事情利落辦成,臨走還白賺一場家庭狗血鬧劇,讓孟建民感慨!
這怎麼一回事兒呢。話說少棠畢竟部隊大院子弟,又在駐京部隊任職,常年于市委機關大院站崗值班,頗認識一些人,這幾天為孟小京跑了好幾趟。少棠從玉泉路大院開出一輛軍牌吉普,帶孟建民孟小京造訪西城區某部委家屬大院。
孟建民當時根本不知曉內情,少棠只說去求一個頭頭腦腦的辦事,一定能辦成!少棠一路沉默不語,神色凝重嚴峻,握方向盤的手指間夾著煙……孟建民私下以為少棠是煩他不待見他呢,更不好意思開口說話。
部委大院門禁森嚴,紅磚樓房里進出往來的人都穿藍灰色的干部中山裝。孟建民和他兒子都沒進過這種地兒。
他們去見的某位王姓干部,家中窗明幾凈,客廳一面墻是書架,一看就是知識分子型干部。王干部戴一副加粗黑框大眼鏡,看賀少棠的眼神別有一番特別滋味,竟盯著看了很久。
少棠一身軍服正裝,端莊正式,很有風度,那天坐在沙發里雙手交握,垂著眼談事。
少棠誠懇地說,我們自己也跑過、問過,張院長那個人,脾氣比較怪,平常不接觸生人,我人微言輕,年紀輕關系不夠深,我大哥又是一普通老百姓,不可能像那些達官貴人有錢人家,花幾千塊錢去請個名醫,所以只能麻煩您,幫忙去說一聲。
王干部邊聽邊點頭,小棠啊,咳,咳,我、我這也是,不好去說啊,畢竟也兩年多沒見了。
當初他離開北京的時候,放話說再給誰誰瞧病,就把自己脖子擰下來、切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