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亮摟著孟小北,倆人坐到家屬樓后面一個高臺子上,并排坐著說話。孟小北管亮亮借根煙抽。
祁亮說:“我靠,我還以為你病得快掛了呢!我看你生龍活虎的,比我都精神。”
孟小北夾煙的手摸摸自己腦門:“低燒,我都不用試表,肯定三十七度五。”
祁亮:“你怎麼啦,學太累了上火了?”
孟小北耷拉著臉:“心里煩。”
兩人沐浴著夕陽抽煙,多年的好兄弟,鐵哥們兒。孟小北咬自己嘴唇咬了半晌:“亮亮,你上回說蕭老師那個人討厭,他跟你說過什麼嗎?”
祁亮斜眼看他:“問這個干嘛?”
孟小北:“隨便問問。”
祁亮:“他又叫你去他辦公室了?”
孟小北:“……”
祁亮:“你還真去了?你傻逼啊,我不是告訴你別去!”
孟小北沒好氣地嚷道:“操,我怎麼知道。”
倆人小心翼翼對視一眼,再迅速調開視線,祁亮低聲問:“他跟你說什麼了?他是不是……”
孟小北才反應過來,反問道:“我靠,他是不是也摸過你啊?”
“他摸你來著?”祁亮矢口否認,“沒有,他才沒摸我,我也不會那麼蠢啊!我就是看出他不像正常人。”
孟小北怒道:“你丫怎麼不早提醒我!”
祁亮嚷著:“我怎麼知道會這樣?我沒好意思告訴你,他竟然對你也做那種事!我靠、我靠、我靠!!!”
祁亮憤憤地把半截煙碾碎。憋了很久的話說出口,倆哥們仿佛一下子卸下心防,也不憋屈也沒有忌諱了,一對難兄難弟,抱成一團狂吐苦水。
兩人那時都不太懂,卻又壓抑不住心理好奇。祁亮悄悄問:“孟小北,你說他是不是變態啊?”
孟小北:“這種,就叫變態?”
祁亮點頭:“我爸跟他朋友喝酒聊天,我聽他們說過,這種人就是心理變態,流氓罪,就應該抓監獄里,別放出來禍害!小北,你告訴你干爹,讓你干爹找人揍他!”
孟小北若有所思:“你說,他是不是喜歡咱倆?”
祁亮噗得一聲,噴出一口口水:“咱倆都是男的!他有病啊,他喜歡男的?!”
孟小北:“……喜歡男的,就是有病啊?”
祁亮也陷入沉思:“是啊,難不成他真的喜歡咱倆?那他可夠倒霉的,我沒喜歡他,你喜歡他嗎?”
孟小北迅速搖頭,小爺若干年前就有心上人了。
孟小北狠命搖晃祁亮脖子:“搞了半天原來蕭老師喜歡你的,你不理他,結果他跑來調戲我,亮亮你個禍害!”
祁亮堅決不承認:“你別瞎說,絕對不可能的!”
過了一會兒,祁亮陷入思考,喃喃道:“孟小北,你說……男人能喜歡男人嗎。”
孟小北不看對方的眼,望著夕陽下房和樹的影子:“如果,就是喜歡上了呢?真心喜歡一個人,還管他是男是女啊?女的就一定好?”
祁亮瞅著孟小北:“噯你覺著這可能嗎?咱倆整天就泡一塊兒,你覺著你能喜歡我麼?”
孟小北忍不住樂了:“哪種喜歡?爺最近想納個小妾,小美人兒,愛上我了沒?”
“噗!”祁亮瞇起眼:“就憑你?孟小北等你將來也混成大款,再跪地匍匐著求著我寵幸你吧!!!”
“呸!”孟小北不屑道:“等老子將來混成大款,我想寵幸的人……可就輪不到你了。”
祁亮刨根問底:“咱倆去年暑假那會兒,你經常睡我們家,咱倆睡一個床,你那時候有什麼感覺?”
孟小北斜睨對方:“感覺啊?你睡覺撒囈掙,就跟打擺子似的,哼哼唧唧的可煩人了,我可不愛跟你睡。
”
祁亮自尊心受挫,罵道:“胡說八道!你忒麼睡覺流哈喇子,最惡心了,把我枕頭都弄濕了!”
一場關于同性愛的啟蒙式的嚴肅討論,最終演變成倆哥們兒你掐我撓,互相貶損與嘲笑,嘻嘻哈哈瞎鬧,任何實質性結論也沒討論出來。
第四十章咖啡館的幽會
事情表面風平浪靜,這種隱私只要當事人孟小北不叫嚷不打小報告,就永遠掩藏在角落不會曝光。
學年末各種雜事堆上來,除了升學考試壓力,還要填各種表格,開總結會,加測體育,照畢業單人照和合影……學期末尾過得飛快,一晃眼就是中考。
考試前夕,少棠特意打電話過來,但孟小北竟然拒絕他干爹來學校接送他。
孟小北說:“干爹你千萬別來,你來了我看見你我就瞎緊張,我更發揮失常了。”
少棠當時聲音就沉下來,驀地產生失望,電話里問:“你為什麼看見我就失常?……老子怎麼你了?”
孟小北口氣里有撒嬌成分,帶著濃重鼻音:“哎呀你就別問了!你別來——”
這回感到失落的人,是少棠。孟小北最近好像突然開始不黏他。以前小北上趕著老纏著他、跟他蹭來蹭去,惹他膩歪。如今人大了,心也大了,周圍朋友多,果然,心里就不是只有干爹一個人。
人在各個年齡階段,生活感觸不一樣,十幾歲少男少女,正是青春韶齡,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結交各種朋友,沒有太多責任感和思想負擔。而少棠快三十歲了,這年紀的男人,是想要有個伴兒了,正是開始思前想后、多愁善慮、生活里時常感到空虛寂寞的時候,說不渴望有個貼心親密的伴侶,那是假的……少棠閑暇在隊里,訓練結束后就是一個人看書,聽音樂,跑步,在健身房練器械,或者坐在他們宿舍樓樓頂上,吹著小風,看看風景,回憶很多事情,想起大寶貝兒當年各種笑料,嘴角都忍不住浮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