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幾口,覺著驚艷,使勁看少棠。少棠也回看他,怎麼著,老子還應該有壓力了?!
祁亮嘴上沾一粒蒜,蕭老師拿過紙巾給男寶寶擦嘴,注視祁亮的眼光溫柔出水。蕭逸每回吃飯之前,一定要準備紙巾,把柔軟的草紙撕出若干張邊緣整齊的四方塊,擺在桌上手邊。
夜晚窗外,家屬宿舍區內一片熒熒燈火,家家戶戶灶上炊煙裊裊,隔門時不時能聽到鄰居上樓下樓,開門關門,家人之間熱鬧寒暄。孟小北忽然明白以前亮亮說的,他不愿晚上一個人待在家,寧愿在人來人往的游戲廳里熬夜,因為很怕聽到隔壁鄰居,闔家團圓父慈子愛的聲音,那感覺非常的難捱。
祁亮家也大變樣兒了,這屋子簡直不像亮亮那個邋遢貨睡出來的地方。
窗明幾凈,抽油煙機擦得锃亮。客廳沙發上,四只絨布靠墊擺得端正整齊,而且每只靠墊之間都保持相同間距,各司其位。走廊墻上掛了幾幅淡雅的水彩裝飾畫,茶幾上有幾本線裝書,書里夾著杭州買的檀香木制書簽,窗臺一盆蘭花。原本充滿庸俗銅臭氣的祁大老板的家,愣是給整出幾分書香雅趣。
孟小北一進洗手間樂噴,一排大大小小的毛巾,一看就用熱水燙過,干凈,整潔。擦手的一個,擦臉一個,洗腳一個,擦屁股是不是還需要有一個?
孟小北嘲笑某人:“長不大吧?剛才飯桌上,還用人家給你擦嘴呢。”
祁亮也不害臊,腆著臉說:“這也就是因為你們都在,看著,不然我就躲著不讓他擦,我讓他幫我舔掉……嘿嘿嘿……”
孟小北難以置信道:“亮亮,你現在是不是過上那種,早上有人幫穿衣服遞熱毛巾,晚上有人給你蓋被子焐腳丫,真正貴族化大少爺的生活了!”
祁亮一臉嫌棄,少爺脾氣寫在眉眼上:“每天跟我耳朵邊叨叨叨,我都煩透了。你沒看見,每樣毛巾還都要雙份呢!必須各用各的,一定要跟我分開著!我擦腳用混了,用了他擦臉那條毛巾,他擦了兩天臉終于發現味道不對,我被他發現了!我、靠、我簡直倒大霉了!!!……”
孟小北笑瘋了。
笑得胃都疼。
這兩個人怎麼能湊在一起生活?
孤獨讓人領悟,成雙成對是多麼美好。
這兩年間,在城市里一個人孤單流浪無家可歸的人,不止孟小北一個。
祁亮后來悄悄找到他大年夜住過的蕭老師家,在門口徘徊良久,上去敲門。開門的已經不是蕭逸,竟是他們學校初中部另外一名年輕老師,女的。
祁亮以為蕭逸這麼迅速尼瑪的找個女人結婚了!!!
那女老師也納悶:“你不是咱們學校學生嗎?祁亮?我認得你。”
祁亮連忙掩飾:“哦,我,我找蕭老師,還書……他借給我一些書……”
女老師也有些別扭:“蕭老師搬走了,他現在不住這里,你找錯了!以后找他不要來這里。”
祁亮隨后打聽明白,蕭逸屬于非正常情形下犯“作風錯誤”而離職,不是正常調動和退休。房子因為住了不滿一年半,學校就將分的房子強行收回。祁亮后來很久一段時間沒遇到過這人,直到高三,他因為成績糟糕,尋覓私人家教、高考補習班……蕭逸以前是教初中的,但畢竟是師范大學高材生,把高中各區考試卷子迅速溫習一遍,幫祁亮突擊高三語文歷史外語這幾門,絕對不成問題。
亮亮又賺大了。
孟小北實在忍不住,把哥們兒拎到屋里,私下拷打逼供:“到底怎麼好上的,你給北爺爺說實話。”
祁亮摸摸鼻子,調開目光,不以為意:“也沒怎麼的……他是gay,他喜歡我唄。”
孟小北反問:“那你是gay麼?”
祁亮沉默,不說話。
他是麼?
孟小北摟過亮亮肩膀,很事兒媽地說:“老子作為那方面‘過來人’,還是多余勸你一句,你想好了麼?你不會就是想就近找個人給你補功課吧?!”
祁亮矢口否認:“外面補習班多了,我又不差錢。”
孟小北:“找個人給你做飯、洗衣服?……你拿蕭老師當你保姆?”
祁亮:“……不是那樣。”
祁亮關心地問,你兩只手怎麼了,都纏著紗布,你傷啦?
孟小北聳肩,家丑,我都不好意思說,一群親戚掐架,有人拿刀要扎我小爹,我護他奪刀來著,結果手上劃了好多道刀口,就殘成這樣了。
祁亮說:“你太愛你小爹了,刀你都敢奪,你能為他死吧?”
孟小北看著亮亮,細眼淡定有神,坦坦蕩蕩道:“我就是愛他。我如果不這麼喜歡他,我跟一個男的混在一起、我有病?”
祁亮望著窗外燈火,半晌道:“你是不是覺著我有毛病,我莫名其妙?”
“孟小北,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麼幸運,能有個從小疼你寵你呵護著你、跟你同甘共苦的好男人,而且你們倆正經還是青梅竹馬!從小認識,兩人之間就沒夾進去別人。”
孟小北愛聽“青梅竹馬”四字,得意地一甩頭發簾。
那天他和少棠做完,靜靜抱著。少棠略微一抬頭,他立馬就知道對方是想找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