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向的漢子臉紅了,沒有碰過女孩用的衛生用品。
小方教官回頭一看:“噯媽你這個,誰讓你往鞋里塞這個?!”
孟小北厚著臉皮,向教官老實坦白:“別人教的。”
眾目睽睽之下,他又跑回去,把衛生巾撿了,重新塞回球鞋,老子腳丫子的舒服體面更重要。
孟小北一錄取,就直接被他們班主任任命為文藝宣傳委員,大約也是先看過他的檔案。軍訓期間,每天出列帶男生唱歌,跟對面的女生飚嗓子,連里的板報也是他負責,每天采寫通訊稿和打油詩,畫小黑板。
小方班長帶隊,在坦克營地里四處找陰涼地,好不容易摸到一處,一看:“羅小虎,又是你,這是我們班的陰涼地兒!”
女生班的班長,小羅教官,細白瓜子臉,歪戴著軍帽,嘴一笑就歪:“方成亮,呵,這地兒寫你名字嘞?”
方成亮:“看你們班女生偷懶的,專往陰涼地兒走,就不像話麼!”
羅小虎:“就你班男生喜歡曬太陽撒,去那邊連長眼皮底下,曬太陽踢正步去啊!!”
小方教官回頭一招呼,粗聲道:“來一輪軍歌軍歌,壓過她們,今天咱們班先吃飯!”
小羅教官冷笑,笑得蔫兒壞,一擺頭:“女同學們!干掉你們班男生!新兵軍訓期間,你們都制服不過你們班男的,以后大學四年都要被他們吃得死死的——老子過來人最有經驗嘞!!”
兩個方陣嘶啞著嗓門一通狂吼,一二三四打靶歸來我們的隊伍像太陽我是軍營里一棵小白楊。羅班長不時嘚瑟地向方班長勾勾手,說“晚上請你喝啤酒”!方班長帽檐下視線矜持,嚴肅,酷酷地遞個白眼。
羅小虎同志笑嘻嘻地上去,勾肩搭背,摟了戰友親密地咬耳朵。
方班長生得濃眉大眼,北方漢子,身板和臂膀有力:“哼,我從新兵連就壓著你,這三年一路壓你,怎麼著,你有嘛不服,你嘛不服?!”
羅班長胳膊肘把人一勒,歪嘴笑道:“我嘛嘛和嘛都服……”
……傍晚唱完歌,集體進入食堂吃晚飯,練一天肚子都餓抽筋了,他們男生每人主食能吃四個饅頭,菜給幾盆都不夠吃。
第一天吃飯時,小方班長問:“班里有回民同學麼?”
孟小北一開始沒想吱聲來著,跟同班兄弟們一桌吃飯親近樂呵,耍單多沒勁。
然而當他伸脖瞇眼瞅見遠處回民飯桌上吃的是什麼,孟小北一步就跨出列了,在他們同班所有男生各種羨慕憤慨嫉妒的視線火力交錯威懾下,坦坦然地撲向回民小飯桌。什麼哥們兒義氣,同袍情誼,比不上那一盆盆牛羊肉來得實惠!
王宇輝他們過著舊社會的日子,吃了幾天豆角酸菜炒肉末,每天都吃不飽,都快餓哭了:“歧視,這尼瑪就是歧視!孟小北那廝天天吃土豆燒牛肉和燒羊肉,那麼大塊大塊的牛肉!”
連吃幾天牛羊肉,再加上訓練艱苦,秋老虎燥得厲害,孟小北臉上都長大痘痘了,男孩肝火旺盛,上火了,嘴里有點兒膩歪。
晚上用涼水洗臉,蹭到鼻頭上的大包,挺疼,一照鏡子,都不帥了,練得黝黑、精瘦。
孟小北有一回借宣傳委員工作之便,悄悄找教官走后門:“班長,跟您商量點兒事,今天食堂給你們吃的紅燒排骨,還有肉絲炒蒜苗,您給我打一份唄,我用燒羊肉跟你換!”
方教官盯著他看:“你搞嘛?你不是吃回民飯桌麼?我們都撈不到吃!”
孟小北賴皮賴臉地說:“好多天沒吃著大肉,我都有點兒想了。”
方教官扇他腦瓢:“鬧嘛啊你,老子罰你滾回隊里吃大鍋飯你信不信啊!!”
孟小北利用每晚休息時間給幾位教官畫素描肖像,把幾個小班長哄得開心樂呵。方成亮用眼神批準示意,羅小虎親自執行,偷偷到食堂給孟小兵打紅燒肉吃。
美院的男孩子們有才,在部隊軍訓也帶著文具畫夾,在營地里寫生,以槍械大炮坦克為模特,創作鉛筆和鋼筆速寫。平谷盛產大水蜜桃,供應全北京大部分的桃子都是平谷產的。周末半天休整的時候,小方班長和小羅班長帶他們班幾個男生,后山上爬樹,偷大桃子吃……周末有一次排隊給家人打電話的機會,每人聊幾分鐘。
少棠出差在外,家里沒人,孟小北用半分鐘時間呼少棠,說【想你】,一分鐘給他奶奶報了平安,剩下時間他打給亮亮。
孟小北問:“你們學校軍訓不是在昌平嗎,你提前回家了?”
祁亮說:“我有病假條,后來就回來了!老子軍訓根本就沒怎麼訓,每天搬個小板凳在樹蔭下坐著,嘿嘿,看他們別人挨訓!”
孟小北:“你有病麼?你什麼病?”
祁亮說話毫無羞澀:“我有前列腺炎,我還是突發急性的!……太陽底下一曬,口渴缺水我就發病了,尿不出來,小雞兒疼,然后就去醫務室開假條。后來老師嫌我每天在訓練場晃蕩,我過得太爽了,影響同學訓練熱情積極性,直接讓我滾蛋了!”
孟小北難以置信:“我爺爺六十歲才開始得前列腺炎,你還不到二十呢亮亮,你已經得老年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