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你還記得馬亮亮麼?以前老房子住咱們后樓,跟你一個小學,哎喲他長得跟個土豆似的,女朋友找得還真不錯!”
“你張梅姨的外甥女今年畢業了,今天還給我看照片,跟你一樣也是學畫畫的,可好了。”
“老廣的閨女……哎老陶!上次街上見著那個是靜靜對象麼?我的天,她怎麼看上的,又瘦又黑……”
“你去一邊兒去,陶灼肯定不能找比他高……什麼模特,魔鬼也不行。”
……
吧啦吧啦。
雖然沒有明著對他說,但是陶灼知道,老媽的每一句都是在說給他聽。
從他當初模棱兩可的跟家里說了自己的性取向以后,老媽在這方面就總是這樣。
小心翼翼,試試探探。
陶灼每次都是聽見個苗頭就逃跑,今天懶得跑,還要剝皮蛋,也跑不了,倒是試著認真思考了一下。
他長這麼大,其實還沒有真正談過戀愛,就不說正兒八經的談戀愛,連安逸上癮良久的網戀他也沒有過。
以前沒意識到自己是同性戀的時候,天經地義覺得談戀愛就是找女朋友。
他沒興趣,沒想法,也不想嘗試,齊涯的戀愛游戲都玩兒出花了,他看著只覺得沒什麼意思,還不如跟哥們兒一起打游戲。
唯一一次跟某個女生走得過近了點兒,還是因為結組作業,最后也不了了之。
“你是不是……支不起來啊?沒沖動?”齊涯曾經很擔憂的問過他。
陶灼差點兒氣死,把他暴打一頓,非常文藝的心想自己估摸著是跟電影里一樣,得遇上那個真讓他有不同感覺的女生,才能開啟一場浪漫的愛情。
果然藝術來源于生活,他就是藝術在人間。
結果最后讓他有感覺、有反應有沖動的人真的來了,對方卻不是女生,而是個莫名其妙的厲歲寒。
關鍵那個可惡的厲歲寒還不想跟他開啟浪漫愛情。
陶灼的浪漫愛情片,還沒開機就變成了知音雜志里都市麗人的悲傷自述。
也太慘了。
陶灼心內垂淚。
簡直是遭遇了降維打擊。
這麼一想,陶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執著于“同性戀”的什麼。
他想想安逸和聞野,想想陶臻和陶且唯,甚至想想剛才在生鮮超市門口看見的小情侶,突然有種很微妙的置換感。
——當年那個坐在風口里,茫然又孤獨的安逸,似乎變成了現在正剝著皮蛋的陶灼自己。
時間確實不會偏待任何人,孤獨變換著年齡與模式,輾轉流竄于每個人心間。
難過歸難過,日子還得過。
陶灼沒接老媽的話,也不想再多想厲歲寒,吃完晚飯,他歸攏歸攏思緒,接著把沒做完的課件做完。
陶灼身上可能就是這點好,一碼事歸一碼事,該干什麼的時候就認認真真干,工作不能被自己的情緒給帶著跑。
做完課件,他給自己找了部走出愛情創傷,成就商業奇才的電影,欣賞著男主的身材看完了。
臨睡前,陶灼收到老板的微信,通知他明天班上要安排一個小朋友試課,據家長描述感覺,這孩子個比較有個性,古怪,不善于言談表達,明天到畫室詳談。
陶灼回了句好的。
試課很常見,幾乎每周都有,他瞬間覺得自己的生活又恢復了正常,刷刷朋友圈點了一堆贊,閉眼睡覺。
第二天是周二,陶灼的課分別在傍晚五點和晚上七點,兩個班,要試課的孩子是七點創意美術班。
陶灼開始還想著跟老板再確認一遍,六點半,第一節 課上完,他忙忙叨叨的跟家長交流完,再收拾收拾教室,準備一下教材,時間直奔六點五十,七點班的孩子又一個接一個的到了。
別說問孩子了,連吃口飯的時間都沒有。
陶灼在飲水機前接了杯水往下灌,隔壁小年齡班的朵朵老師套著圍裙蹦出來,喊他:“小陶老師,你們班晚上用不用馬克筆?”
“不用,你去拿吧。”陶灼喝著水搖搖頭,朝自己教室一指。
朵朵老師大名叫張朵,正兒八經學幼教的,特別活潑,也有親和力,是個跟誰都笑嘻嘻的自來熟。
“謝啦!”她抱著幾盒馬克筆出來,從圍裙兜里掏出條士力架,擱進陶灼的圍裙兜里。
“太客氣了。”陶灼笑笑,也把小朋友給他的奶糖分給張朵。
“我帶了好幾根,就知道又吃不上飯,剛也給了童童老師一根。”張朵拉開自己的圍裙兜給他看,畫室里女老師的圍裙都跟百寶袋一樣,吃的用的小貼紙小卡片都往里塞。
陶灼正給她找那盒快沒水的馬克筆,可以優先用那一盒,身后童童老師喊了他一聲:“小陶老師!試課的小朋友到了。”
“哎對。”陶灼才想起來還有這一茬。
張朵趕緊從他手里把馬克筆都接過去,他笑著轉身,看清來人的瞬間眼皮一蹦,差點兒沒控制住變形的表情。
厲歲寒先是漫不經心地往張朵臉上掃了眼,然后對陶灼微微一點頭,由上到下打量了他的圍裙,嘴角翹起一個隱約的弧度,自然得一塌糊涂:“你好,孩子想學畫畫,帶她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