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臻從廚房探出頭,跟老媽面面相覷。
“你弟怎麼了?”老媽問,“挨罵了?”
“我去看看,媽你看著點兒鍋。”陶臻洗洗手,摘下圍裙直接去擰陶灼的房門。
陶灼連外套都沒脫,正大字型躺在床上發愣。
“怎麼了你,”陶臻過去踢踢陶灼的腳,在床沿坐下來,搓了把他的腿,“死樣活氣兒的,這幾天看你都不正常。”
“哥。”陶灼的眼珠動動,從天花板轉向他哥,想了想,一震屁股坐了起來。
“哎!”陶臻朝后避了一下,拽著陶灼的腳踝給他助了下力,“都什麼動靜你。”
“我問你,假如,”陶灼蹬蹬腿把陶臻的手甩開,嚴肅地盤在床上,“假如當時你追陶且唯的時候,她沒答應你,然后過了兩年,突然又來找你,說想跟你在一起,你會怎麼做?”
“為什麼?”陶臻朝陶灼肚子上瞅,“懷孕了啊?”
“我正經的!”陶灼差點兒要錘他。
陶臻哈哈笑,一條胳膊往后一撐,另一條架在曲起的膝蓋上,盯著陶灼,說:“所以是為什麼?”
陶灼耷著眼拽自己的襪子,拽下來后朝陶臻身上扔,陶臻一抖膝蓋避開,反手朝他胳膊上抽一巴掌。
“理由大概是,那時候沒喜歡,隔了兩年想想又喜歡了。”陶灼搓著胳膊說。
“就后悔了,是吧。”陶臻搓搓腦門兒,“那這證明咱魅力大啊,你不該覺得美麼。”
“我美不起來。”陶灼嘆口氣,又仰面朝天的癱倒在床上。
陶臻捋著頭發打量他:“不喜歡了?”
“不想喜歡了。”陶灼沉默一會兒才開口。
陶臻沒說話,他明白陶灼嘴里這人肯定是一男的,要是個姑娘他還能開開玩笑勸兩句,同樣的事兒擱在不同性別上,即使是他這個親哥心里也得糾結。
“不喜歡就不答應。”陶臻思索著緩緩說,“好好跟人家說明白。”
陶灼卻像是沒聽見,自顧自開口接著剛才的話說:“他就吃準了你對他有心思,你能懂麼?就好像只要他張嘴,我肯定叭叭兒地就過去了,在他看來我估計就跟……跟豆豆似的,認準了咱們家就是咱們家,平時挨一腳罵一句也不記仇,八輩子過去了你喊一聲還往你跟前兒跑,是你的專屬舔狗……我別叫陶灼了,你去把戶口本偷出來,明天我就去改成陶豆。”
豆豆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還是正好經過陶灼房間門口,沖著門縫“汪”一聲,兩只爪子殷勤地刨著門。
“這傻狗。”陶臻忍不住笑了。
“你看,就是這樣的。”陶灼說,“只讓人覺得傻。”
“差不多行了啊,”陶臻“嘖”一聲,把陶灼蹬得翻了個身,“連狗都碰瓷,你精神世界是有多貧瘠?”
陶灼順勢翻過來沖著陶臻,兩眼直勾勾的,還沒忘了自己傾訴的初衷:“哥,你怎麼辦?”
陶臻跟陶灼對視一會兒,往他鼻子底下伸腳趾頭,想夾他鼻子:“灼兒,哥跟你說,這不是能放在一塊比較的事兒。”
陶灼抬手要打,又一臉嫌棄不想沾手,臉一撇埋進床單里。
“我追陶且唯也算得上死皮賴臉了,但是你看她那個要臉勁兒,那個脾氣,她是能回頭倒追的人麼?”陶臻提起他追陶且唯的事兒聲音里就帶著笑,“姑娘家比臭老爺們兒更要臉,你要換個女孩兒喜歡,這會兒什麼陶豆陶狗的話你都說不出來。”
“誰讓你不是呢。”陶臻放輕了嗓子,“你要走哪條路,就有哪條路的苦,不愿意了咱就改個道兒,不行哥去揍他一頓,保準不讓他再煩你。
”
陶灼埋在床單里“嘿嘿”一樂。
“前提是你得琢磨明白,你怎麼想的,那人怎麼想的,你到底想要什麼,”陶臻說,“這麼大人了,別一天稀里糊涂的。”
陶臻嘴皮子一碰,什麼也沒答上來,又把問題扔回給陶灼自己。
陶灼也不想稀里糊涂的,不想稀里糊涂的被厲歲寒牽著走,也不想這麼稀里糊涂的難受。
可是他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怎麼樣。
他心里有結,有疙瘩,他不知道怎麼去解開這個結,厲歲寒的理由聽上去似乎是可以接受,他錯過件衣服還有事后后悔的時候,放在人身上也說得通。
但他就是硌得慌。
他又想起了黎洋,厲歲寒那個前男友。
他們在一起那麼久,黎洋可不是厲歲寒因為“后悔”去追來的。
怎麼到他這兒就非得多個流程呢?
這話就沒法跟陶臻說了。
陶灼眼前自虐般來回旋轉著那一年樓道里的吻。
那時候的他們正是自己重新在大學遇到厲歲寒的年齡,剛大二的厲歲寒和黎洋都顯得青春洋溢,他們眼睛里有張揚瀟灑的光,對視一眼就會笑,沒有距離也沒有顧慮。
那是他所錯過的,厲歲寒最無畏的時光。
第19章
陶灼第一次跟厲歲寒聊起黎洋,是在大一下學期的六一兒童節。
不論小學還是大學,“下學期”永遠是最愜意的時候。
從冬入春,冰消雪融,滿校園都飄著荷爾蒙,假期幾乎是一月一個不斷,聞野和安逸在這天時地利的好時光里維持了一個學期的勾勾搭搭,今天我喊你吃飯,明天你找我學軟件,你來我往一來二去,兩人之間的小火苗肉眼可見地劈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