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想不想跟他在一塊兒你心里肯定有數,以前畢竟都過去了,你倆在一起一開心,也就沒事兒了,我就希望你隨心一點兒,這兩年過得跟個假人似的,看著都煩人。”
理是這麼個理,但陶灼就是煩。
掛完電話,陶臻又進來沒頭沒腦地安慰他幾句,跟安逸一樣,都讓他隨心。
陶灼心想我又不是沒隨過,兩年前是真隨心了,最后給自己隨了個醒。
現在他就覺得煩躁,煩自己完全沒法徹底干脆地拒絕厲歲寒,因為他確實抗拒不了自己的內心。偏偏這心里又卡著根刺,也不是多疼多不能忍,就是讓他不知道該怎麼“隨”了。
我接不住他。
陶灼把陶臻攆出去,仰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愣神,愣到最后,腦子里只有這一句話。
他在想什麼,我永遠也猜不到。
第二天傍晚,貝甜沒去畫室,陶灼課上了一半,小朋友們開始自己畫畫了,他出去問老板,老板“哦”一聲告訴他:“忘了跟你說了,貝甜今天請假不來了。”
“啊,行。”陶灼點點頭,轉身回教室。
不來了?
又怎麼了?
陶灼有點兒郁悶。
那烤肉還吃不吃了?
今天上課也上得他心累,打不起精神,好不容易把一群猴崽子伺候到送走,他長泄一口氣,磨磨蹭蹭地去拿掃把打掃教室。
掃兩下瞄一眼窗臺,看了得有六七遍,厲歲寒的車終于開過來,停在路邊。
正好張朵探頭進來喊他:“陶灼!還沒收完呢?走吧!”
“行,一塊兒下樓。”陶灼轉頭沖張朵咧嘴一笑:“我把垃圾裝了。”
“剛想問你今天怎麼沒精神,一下班就有勁了。
”張朵靠著門框笑盈盈地等他。
陶灼把垃圾收拾好,把張朵手里拎著的一大包也接過去,倆人跟童童老師拜拜,一塊兒下樓。
走出大樓沒幾米,路邊喇叭聲響了兩下,張朵還在說新課件做得好費勁,扭頭看見厲歲寒的車,她人都傻了,愣頭愣腦地說:“我時間重疊了?”
“你電影看多了。”陶灼被她逗樂了,看著厲歲寒的車原地踮了下腳,“那什麼,應該還是找我,你先走吧。”
“好。”張朵點點頭,看看陶灼,又看一眼路邊的厲歲寒,說句拜拜,轉身走了。
陶灼扔掉垃圾過去,厲歲寒已經從里面給他打開了車門,他一拉開,就見副駕上擱著一捧花。
今天不是玫瑰,是一柄包裝精致的向日葵,花盤圓圓的,活潑潑地沖著他。
陶灼戳了戳花盤,看厲歲寒,問:“貝甜呢?今天怎麼沒來上課?”
“放工作室了。”厲歲寒示意他先上車,“省得她跟著礙事,還得再把她送回去一趟。”
陶灼:“……”
你還想干什麼!吃個飯怕什麼礙事!流氓!
“怎麼了?”厲歲寒看陶灼一臉古怪,問他。
“你姐竟然放心把孩子交給你。”陶灼拿起花坐上副駕,撥兩下花葉子。
“哦,我不疼她麼?”厲歲寒笑了,盯著后視鏡轉兩把方向盤,把車開出去。
陶灼看看一車廂七散八落的零食玩具,腦子里突然冒出句“性感奶爸”,忍不住想笑,感覺厲歲寒看向他,又繃繃臉,下意識不想在厲歲寒跟前暴露太多情緒。
厲歲寒嘴角彎了彎,目視前方開車,問陶灼:“喜歡向日葵?一直拿著,礙事就放后邊兒。”
“又被賣花的小女孩攔下來了?”陶灼沒搭理他后半句,故意問。
“啊,”厲歲寒答應一聲,“專門去步行街拉回來的。”
陶灼忍著想上翹的嘴角朝車窗外看,腳趾頭在鞋子里偷偷踩了兩下拍子。
昨天厲歲寒說的那家烤肉店,在美院附近的一個廣場,以前還在一塊兒玩的時候他們總去,告白失敗以后陶灼就沒再吃過。
距離算不上遠,但跟畫室也不在一個區,周末晚高峰的時間,厲歲寒也不急著開,遇著紅燈就停,悠悠閑閑的,跟陶灼說了幾句話,他突然問了句:“那女孩喜歡你?”
陶灼聽見“喜歡”這倆字就耳根子一提溜,看向厲歲寒,厲歲寒的語氣表情都很自然,一只手腕搭著方向盤等紅燈,跟剛才沒有區別。
“怎麼了?”陶灼知道他說的是張朵。
厲歲寒看他一眼,沒說什麼,隨意地笑了笑。
陶灼心想又來了,長了張嘴就為了好看,我讓你裝。
“你吃醋啊?”他故意朝厲歲寒那邊湊了湊,歪過脖子看他。
厲歲寒一下下敲著方向盤的指尖一頓,轉過臉跟陶灼正面對著看。
“上次還奪人家給我的士力架。”陶灼想學他抬眉毛,結果沒法只抬一邊,右邊一揚,左邊跟著就抖上去了,表情頓時變得不倫不類,還有點兒滑稽。
陶灼:“……”
厲歲寒瞬間笑出來,他側過臉用食指抵了一下鼻尖,再看陶灼,眼仁兒一彎還是想笑。
陶灼真是要被自己氣死,在心里“啊啊啊”地咆哮,這輩子就擺脫不了在厲歲寒面前丟人的宿命了!
他氣得耳朵紅,后背砸回副駕的椅背上,剛醞釀開場白要教訓厲歲寒,旁邊就伸開一只手,從椅背與他后頸之間的縫隙插進來,捏著他的后脖子輕輕一轉。
陶灼被迫又轉過去,厲歲寒朝他面前傾了傾身,突然間,他們的臉就離得很近,車里很暗,路上暗紅暖黃的霓虹燈映進車窗,厲歲寒的表情帶著奇妙的縱容,朝陶灼抬抬眉毛:“剛才是想做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