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洋和厲歲寒在一起以后,有一次跟厲歲寒分析他變成基佬的心路歷程,說自己完全就是被動的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他就是那截長堤厲歲寒是那頭螞蟻,完全是在不知不覺中被拱彎了。
他們確定關系那天特別的風平浪靜,正值梅雨季,整個校園一連幾天都濕噠噠懶洋洋,黎洋把手腕扭了,不想出去洗頭,厲歲寒看他一只手折騰得費勁,就摁著他的腦袋幫他洗,洗完往他腦袋上罩一條大毛巾就搓。
“你洗狗呢?”黎洋被蒙著腦袋,胡亂揮手要把毛巾奪過來,跟厲歲寒的手碰到了一塊兒。
厲歲寒松開毛巾讓他自己擦,黎洋從亂蓬蓬的頭發底下看他,突然問:“厲歲寒,你怎麼不談戀愛?”
“跟誰談?”厲歲寒靠著門框看他。
“你是不是,”黎洋頓了頓,還是問了,“不喜歡女孩兒?”
一個人可以在剛認識的時候對你好,可以在有目的的時候對你好,黎洋不是沒情商的人,正相反,他比誰對于情緒的感知都靈敏,之前不提只是不想提罷了,既然提出來,那就是他心里已經接受了這件事,不會因此而疏遠或改變對厲歲寒的看法。
“嗯。”厲歲寒也沒有主動說過,但黎洋問了,他也不打算隱瞞。
“哦。”黎洋笑笑,繼續擦頭發,“我就說呢。”
“說什麼,”厲歲寒說,“要跟我談戀愛?”
“好啊。”黎洋看向他。
談不談戀愛對于他們的相處模式也沒什麼變動,本來厲歲寒對黎洋就好,從朋友變成男朋友,只不過可以好得更加直接和親密。
陶灼所好奇的“斷斷續續”,是他們戀愛過程中的五次別扭。
第一次是在一起兩個月的時候,黎洋的生日,厲歲寒媽媽的娘家有老人去世,他要陪老媽回去,時間錯不開,就提前一晚帶黎洋去吃飯。
飯間很愉快,問題出在第二天,黎洋生日當天,他收到厲歲寒讓花店送去一大捧滿天星,和一瓶男士香水。
他搜了香水的價錢,又給厲歲寒打電話問他花的價錢,厲歲寒說了個折半的數字,讓他不要算這個,過生日,收著開心就行了。
黎洋跟他開幾句玩笑,最后還是沒忍住說:“其實真的不用送花,我一個男的,也不喜歡自拍也用不上……”
厲歲寒在電話那頭笑笑,說知道了。
那次準確來說算不上鬧別扭,而是兩人在一起后,第一次直觀感受到花錢觀上的差別。
第二次是黎洋兼職的畫室給工資出了問題,少算了六十塊錢,厲歲寒說算漏了吧,可能哪天打卡沒打上,跟他說一聲。
黎洋糾結了一會兒,說還是算了。
“怎麼了?”厲歲寒奇怪地看他,“你該得的錢,嫌丟人?”
“要是一兩百還好張嘴,六十塊錢……”黎洋搖搖頭,“算了。”
厲歲寒覺得他這個思路很自虐,黎洋又解釋了兩句,突然很煩躁的皺皺眉,說:“別問了,跟你說不明白。”
這六十塊錢確實是個尷尬的數額,連著一星期兩人都刻意規避著這個數字,到了兒黎洋也沒去要。
第三次是厲歲寒的生日,黎洋給厲歲寒買了一件外套,是他自己平時不會買的牌子,價位跟厲歲寒在他生日時花的錢差不多。
他每個月家里給多少生活費,花多少錢,兼職賺多少錢,厲歲寒心里有數。
他明白這是黎洋在表達付出上的對等與自尊,但讓厲歲寒覺得有些心疼。
“你穿比我穿好看。”他更想讓黎洋把這些錢花到自己身上,很仔細地把表情和語氣都做到最自然,說:“你穿比我穿好看,自己穿吧,我每天還能欣賞。”
黎洋看他一會兒,把外套脫下來,笑了笑說:“我有衣服,你不喜歡就隨便扔哪兒吧。”
第四次是他們本科畢業后一起租房子,厲歲寒對生活質量一向有要求,在租金合理手頭也不缺錢的情況下,他會選擇各方面條件最好的房子。
但黎洋想選便宜八百塊的二手轉租房,沒有陽臺,客廳背光。
“就當是遷就我,這八百塊我來掏,行麼?”厲歲寒說到最后已經顧不上去遷就黎洋的自尊了,幾乎要舉手投降。
“我不是不舍得八百塊,咱倆攤開了一人也就四百,我是覺得沒必要多花這個錢,有沒有陽臺向不向陽很重要麼?雖然遠一點但是地鐵直達學校,根本不是問題,”黎洋也是真的不能理解厲歲寒,“你又不在這兒住一輩子,這麼挑做什麼?”
厲歲寒沒再跟他多說,直接去把房子定了,本來想著生米熟飯,黎洋也就不掙扎了,沒想到這一手差點兒直接炸了鍋,黎洋一怒之下行李也不要了,直接說分手。
最后折騰了半拉月,還是去了那套沒陽臺的背光房子。
“怪不得你當時住得那麼遠。”陶灼聽到這里臉都苦了,后槽牙帶著太陽穴發酸,簡直是不能理解,“黎洋看起來也不像這麼,那個的人啊?”
“他不是摳,也不是別的什麼,”厲歲寒的手一下下撥著陶灼的頭發,沉吟道,“他很上進,學軟件報提升班比誰都舍得花錢,是覺得錢必須花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