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確認你下午沒有出去過?”
“沒有。”方嘉良的眼神往旁邊撇了一下。
“你沒有和藍潔見面?”
“沒有。”
“再次提醒你,不要說謊。”顧言琛警告他。
方嘉良說謊的時候,眼神會習慣性往右看。
下午顧言琛和方嘉良聊天的時候,并沒有逼得太死,他盡量讓他放松,就是為了觀察方嘉良的常態。
每個人的常態就是他的基準表現。一旦觀察確定了基準表現,就可以非常輕易地判斷出,哪些是非常態的反應,也就可以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說謊。
現在,顧言琛在逼著他緊張。
在緊張之下,人就會露出更多的破綻。顧言琛僅憑他的神態就可以判斷出是否說了謊。
一個一個謊言被毫不留情地戳穿。顧言琛給方嘉良出示了一張照片,雖然他已經關閉了別墅門口的監控,漁場上游的一處監控還是把他的車拍攝了下來,照片有點模糊,看不清開車的人是誰,拍攝時間是下午三點。
方嘉良結結巴巴地解釋:“那是我開車去尋找我的父親……”
“你不是說你下午一直在家?”顧言琛問。
方嘉良更加結巴了:“沒……沒有,我就是去找過他,然后沒看到他,我就自己回來了,時間不長,我剛才忘記說了。”
法醫預測的死亡時間是午餐后一小時。
根據保姆口供,那天是中午十一點半吃的午飯,也就是說,方正榮的遇害時間應該是在下午一點前。
顧言琛推斷,那天下午,方嘉良開車是去河邊拋尸的,車子后備箱中放著的應該就是方正榮的尸體。為了防止被人看到產生懷疑,方嘉良穿了釣魚服,在河邊停留了一會。
有人在河邊看到了疑似方正榮的釣魚人,很可能是方嘉良偽裝的。
不過這個問題他只是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追問。
在沒有人證和確鑿物證情況下,他并不指望這個問題能夠壓倒方嘉良,問得太細致反而有誘供的風險。
他現在問出這些只是為了讓方嘉良心虛,等他的心虛和恐懼累積到了極點,再丟出確鑿的證據,才能夠把他壓倒。
又問了半個小時,顧言琛正面對他提出指控:“根據警方調查,你就是那個殺害你父親方正榮的人。”
方嘉良否認之后,他拿出了證據。
“晚上的搜尋之后,物證在你的衣物上發現了你父親口鼻之中溢出的蕈樣泡沫……關于這一點,你如何解釋?”
方嘉良眼神慌亂道:“不……不可能。”他已經極其小心,衣服全部換洗,所有的地方都清理過。
顧言琛的目光鎖定了他,似乎已經看破了他的一切謊言。
方嘉良的額頭上都是冷汗,幾乎不敢直視顧言琛的雙眼。
僵持對峙了一會,方嘉良放棄了掙扎,他結結巴巴地問:“粘在了哪里?”
顧言琛揭開謎底:“是你的拖鞋鞋面。”這一點他早就已經知道,壓到了這時,他才不緊不慢地指出來。
果然,這個物證的出現讓方嘉良的呼吸一停。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猶如一只被玩弄于貓爪之內的老鼠。
周圍所有的路都是死路。
“我……我不知道。也許是別人故意弄上去的,就是為了污蔑我。”
面對問詢,方嘉良不再配合,不是說不知道,就是說不記得了,甚至開始胡言亂語。
顧言琛卻十分有耐心,按部就班地問下去。
現實之中,并沒有那麼多心理強大者,正常的普通人殺過人,被警方這麼反復盤問,都會心虛,更何況他殺死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還有證據陳于面前。
殺人以后,方嘉良已經度過了緊張,麻木的狀態,如今僅剩后悔和恐懼。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
到后來方嘉良不說,顧言琛就替他說:“你父親的真正死亡地點是一樓的客臥浴室,警方在下水道之中,找到了與方正榮死亡最為近似的溺液,那也是案件的證據之一。那天下午,是方正榮在釣魚之中忽然回到了別墅,撞見了你和藍潔?”
方嘉良的嘴角抽動,還在負隅抵抗:“顧警官,這些只是你的猜測,我……我沒殺人……”
這樣的辯解顯得十分無力。
顧言琛問:“你父親的死亡是你的周密計劃還是一時沖動?”
這是一道選擇題,可是題目的兩端都是死路。
方嘉良的臉色慘白到了極點,內心幾近崩潰。
“方嘉良,你還是盡快招供吧。”顧言琛又丟出了一張底牌,“如果有共犯,她是否能夠承受住壓力,不把你供出來呢?”
這是經典的囚徒困境。
當共犯被分開審問,面臨不同的境遇之時,他們之前的契約,就會馬上破裂。
人性經不起考驗。
方嘉良抬起頭問:“曹隊長呢?這個案子不是他負責嗎?”
顧言琛:“案子已經轉到市局了,現在由我們特刑科負責。”
方嘉良又說:“我要見你們領導……”
顧言琛選擇晚上突擊審問就是怕有人壞事:“今晚就是誰來了,也保不了你。
”
方嘉良的身體在椅子上動了動,整個人仿佛是從水里撈出來一般,喃喃道:“我想要個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