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警員語塞了。
夜晚橋上的風有點大,旁邊的幾個小警察一時不說話了。
顧言琛毫不留情戳破:“到現在才想跳河大概是因為她姐姐的尸體剛被發現,怕受到法律制裁,說到底還是自私,剛才她差點把沈法醫帶下去了。”
陸英也心有余悸地看向沈君辭:“剛剛太危險了。”
沈君辭扶著橋欄站起身來,走到顧言琛身邊。
不論她是不是殺人兇手,如果他由著徐子月就那麼從他眼前跳下去,見死不救,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查明真相,追查到底。
這簡單的八個字是林向嵐的口頭禪,也是他的座右銘。
老林自己一輩子都是這麼做的,也是這麼要求別人的。
這麼算起來,這是他的家族祖訓。
看這邊處理得差不多了,陸英道:“我去押徐子月坐的那輛車。”
其他的警員紛紛走了,大橋上只剩下他們倆個人。
顧言琛側頭看向沈君辭,平時他常見沈君辭穿白衣,不光是法醫服是白色的,私服也多是白色的,白色襯衣,白色體恤,看起來一塵不染。
可是今晚他穿了件黑色衣服,襯得他的皮膚越加蒼白,俊秀的五官透出一股冷清,身影也越發消瘦。
顧言琛知道,就算是知道自己可能會被徐子月帶下去,事情再發生一次,沈君辭可能還是會這麼做。
有的時候事不關己冷漠無情,有時候會對這個世界展現出他特立獨行的態度,有時候又有一種看破了生死的決然,拼合在一起,才是眼前這個人。
顧言琛沉默了幾秒問沈君辭:“真沒受傷吧?”
他剛把徐子月拉上來的時候,沈君辭的臉色蒼白,血色全無,就連眼睛都沒有焦距,那時候的情形有點嚇到他了。還好那狀態沒有持續多久,要是時間再長點,顧言琛都要叫救護車了。
沈君辭除了那幾秒鐘難受得要死,后來就很快恢復了過來,他瞞了這件事,搖頭道:“沒事。”
顧言琛道:“我去市局加班,需要捎你嗎?”
沈君辭說:“我也去市局,剛才實驗室那邊說,檢驗DNA的結果晚上可以趕出來。”
那是有關這一案的重要證據。
顧言琛點了下頭。
車還停在路對面,顧言琛翻過橋中的隔欄,回身伸出手。沈君辭沒用他扶,自己干脆利索地翻過去了。
兩個人上了車以后,也是一時沉默。
現在是晚上,城市陷入黑暗,燈火點亮城市。
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市中心,往來的車輛,串流的人群,閃動著廣告的巨大廣告牌,映出燈光的摩天大樓。
顧言琛開著車駛出大橋,很快往市局的方向開去。
被徐子月的事這麼一折騰,大家都沒吃成晚飯。
走出了幾條街,顧言琛看到路旁有家快餐店,對沈君辭道:“你等我一下。”
沈君辭哦了一聲。
顧言琛下車,沒熄火,他買了一大袋子快餐。
剛走到快餐店的門口,顧言琛忽然停住腳步,他看到在旁邊有一家玩具店。里面桌子上放著的,是一套鋪著軌道的小火車,那軌道挺長的,還分上下層,小火車就在鐵軌上不停嗚嗚上下穿梭。
鬼使神差的,顧言琛轉身就進入了玩具店。
馬上有熱情店員走上前:“你好,歡迎來到玩具屋,是要給兒子買玩具嗎?”
顧言琛被這個“兒子”一詞問愣了。
旁邊的一位店員馬上會意,嘴巴抹了蜜一樣甜:“帥哥這麼年輕,是買給小朋友的吧。”
這換成了小朋友就一下子意義廣泛了,親戚,同事,朋友的孩子,都是小朋友。
顧言琛想了想坐在車里的沈君辭,不由自主笑了:“對,給小朋友的。”
他干脆利索地挑了最大最貴的一套小火車,快速付錢走人。
顧言琛回了車里,把食物放在中間,然后把禮物遞給沈君辭。
沈君辭沒提防,身上就多了個東西:“這是什麼?”
顧言琛發動汽車:“給你的。”
沈君辭看清包裝是個玩具:“顧隊長,你以為我幾歲?”
他話里嫌棄著,手卻打開了外面的包裝。
沈君辭看向里面,發現是一套托馬斯的小火車。
看著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沈君辭睫毛輕顫,手忽然頓住了。
“沈法醫,以后見義勇為的時候,小心一些。”顧言琛說著發動了車,他往車窗外看著,“我不希望你出事。”
沈君辭坐在一旁,沒有吭聲。
他一瞬間想到了剛才在橋上搖搖欲墜時,顧言琛手臂攬住了他的腰,那種溫暖與力量,把他從混沌之中喚醒。
就像是當年他把鮮血淋漓的他摟在懷里,不停地在他耳邊叫著他的名字,讓他撐下去,不要睡。
沈君辭輕輕收緊了雙臂,把懷里的小火車抱緊了。
.
夜晚的濱城市局,依然燈火通明。
警察本來就是個忙起來就沒有假期的職業,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
徐子月已經被帶到了主樓的審訊室。
她經歷了晚上的驚險一幕,身體失重,懸在空中,自己也被嚇了個半死。
女孩似乎終于意識到,死亡比她想象得可怕得多。
這時候徐子月坐在警局里,終于情緒稍微穩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