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光照射著,在看到了男人臉的那一瞬,沈君辭愣住了。
那是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在他的下頜處,有一塊明顯的紅色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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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一處鮮有人至,警員們還是拉起了警戒線,保護現場。
顧言琛把長發黑衣人押送上警車,又把章可北送上了救護車。
樓上的狙擊手已經撤離,不在現場。
顧言琛研究了一下位置,那個方位適合狙擊,可以縱觀全局,就射擊的精準程度來說,誤傷的幾率很小。
可是狙擊手為什麼沒有殺毫無防備的他們,反而殺了那短發黑衣人呢?
難道是因為行動失敗,殺人滅口?
可是這樣也說不通,他們還留下了那個長發的黑衣人。
顧言琛沒有妄下結論,決定問問看再做判斷。他處理完了現場,看沈君辭還在研究短發男人的尸體,顧言琛向著樓下的方向走過來。
借著警車的車燈,他看到沈君辭的側臉雪白,上面卻沾染了一些血污。
沈君辭聽到了腳步聲抬眼,看向顧言琛,清秀的臉上依然面無表情。
顧言琛問他:“剛才沒事吧?”
沈君辭搖了搖頭。
顧言琛又說:“謝了。”
今天他多虧帶了沈君辭來,如果沈君辭不在,他說不定已經英勇殉職。
“是我應該謝謝你。”沈君辭道,如果剛才那發子彈射向的是他們,顧言琛很可能救了他的命。
兩個人之中有著一份默契。
說到這里,沈君辭注意到了顧言琛腰間的血跡:“顧隊,你受傷了。”
傷口還有些疼,但是可以忍耐,顧言琛的后背依然挺得筆直。
他把手按在傷口上,捂唇低咳了幾聲:“一點小傷。
”他感覺到雨漸漸大了,沈君辭的外衣已經淋濕了一片,他轉頭問他,“怎麼沒和他們借把傘?”
沈君辭的聲音有些暗啞:“等下我就和他們回市局了。這麼一會時間,沒必要。”
顧言琛提醒:“小心感冒。”
沈君辭嗯了一聲又說:“我想親自解剖這具尸體。”
“反正現在是我們隊里的案子,都隨你。”顧言琛說到這里,察覺到了一些什麼,他試探沈君辭,“你認識他?還是尸體有什麼問題?”
沈君辭低下頭道:“他畢竟死在我的面前。”
顧言琛似乎是接受了他這個答案。
他忽然沉默,像是在想著什麼。
看他沒有去包扎的意思,沈君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顧隊,你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雨水打濕了衣服,容易引起感染。
沈君辭仰頭看著顧言琛,那人的薄唇微抿著,顯然是在忍耐著。
他有些擔心他。
顧言琛道:“我等會就去。”
“那個位置的傷口難以愈合,不及時縫合會引起傷口感染化膿和各種并發癥,造成彎腰吃力,引發腰間盤突出……”
沈君辭說到這里停了一下,他似乎有點猶豫,最后舔了下嘴唇還是說出來,“將來會影響性生活質量。”
顧言琛擺手:“我去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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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等尸體運到市局,已經過了凌晨。
戚一安也被叫了過去,他今晚值班,在休息室剛睡了一小會,頭發還亂著。
此時他一邊幫著整理解剖室的器材一邊看向沈君辭。
冰冷的解剖器材相互堆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凌晨的解剖室安靜極了。
沈君辭剛把淋濕的衣服換掉,他穿上了法醫工作服,低頭看著尸體。
他的頭發微濕,臉色蒼白,就連嘴唇的顏色都淡了很多。
戚一安看著他這幅樣子,覺得他比解剖臺上的尸體看起來更加面無血色。
他建議:“師父,你要不先去休息一會?”
戚一安知道今天沈君辭已經連續工作了將近一整天,晚上又參與了抓捕,就算是鐵人也扛不住。
眼前的尸體死因明確,解剖沒有太大的難度。
戚一安又建議:“要不讓我試試?”
沈君辭卻神色凝重地看向解剖臺上的尸體,開口道:“不用了,你做好記錄和輔助,我們開始。”
他伸手按亮了上方的無影燈,燈光投射到了男尸的臉上。
尸體的雙眼依然睜著,腦后的傷口還在滴答跌落著腦漿。
沈君辭的聲音低沉,有些發啞:“不知名男尸,年齡大約在35歲左右,身高一米七八,體重78公斤……”
他帶著手套,劃過男人的臉頰:“右側下頜處有明顯紅色胎記,身上明顯傷勢有三處,兩處槍傷,一處刀傷,致命傷口在頭部,死亡時間是今日凌晨13分。”
沈君辭低頭看著那片胎記,這樣的胎記很難消除,位置特殊,可以伴隨人的一生。
他也是憑借胎記認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只不過那時候,男人曾經站在他的身前,而他才是躺著的那一個……
現在回想起那一晚,沈君辭的心跳還是有些急促,他握住解剖刀,劃開了男人的身體。
手中的刀往下滑動著,皮膚和肉被刀尖劃開一道長長的一字。
尸體的胸腔和腹腔里露出肌肉和脂肪,下方是新鮮的內臟。
他用止血鉗撥動著那些器官。
這本是他無比熟悉的過程,如今卻讓他有點緊張。
沈君辭的心臟在咚咚跳著,冷汗一直在往出冒,身體里說不出來是哪里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