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琛的神情凝重而嚴肅。
白夢看到這里,抽了一張紙巾,小聲抽泣。
沈君辭不知道,如果那天周穎穎的父母沒有對她破口大罵,激烈爭吵。如果孫雨詩不是像往常一樣欺負她,羞辱她,是不是結果會不同。
但是沒有如果。
那個善良而普通的女孩死在了她22歲的夜晚。
陶雅道:“從那一天起,我背負著對周穎穎的誓言,把計劃進行了下去。在孫雨詩六神無主的時候,我出了主意,讓一個一個女孩被道德審判。我維持著寢室的平衡,那以后的事情,你們應該也知道了。”
周穎穎的父母被人人指責。
孫雨詩開始夾著尾巴做人。
寢室里的霸凌從此消失了。
周穎穎拯救不了自己,但是一切似乎是因為她的死亡,變得好了一些。
他人即地獄。
她把自己變成了一把烈火,撕開了一條地獄里的縫隙。
可惜她自己,再也看不到這一切了。
陶雅道:“從周穎穎死后,我就開始疊千紙鶴,每一天疊一個,如今已經一年了。千紙鶴里是我對朋友的思念。我希望那小小的紙鶴可以傳遞信念,如果真的有死后的世界,那麼周穎穎泉下有知,也會為今日的一切感到欣慰。”
.
案件到此,似乎是終于水落石出。
夜晚,白夢收拾著所有的檔案,她擦掉了眼淚,從動容與共情之中醒了過來。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繼續忙碌。
沈君辭看向一旁的顧言琛,他的表情并沒有破案以后的釋然。
沈法醫思考了片刻,忽然明白了過來。
他雖然在聽陶雅的供述前也推斷到了這種可能性,可是事情之中還有一些不對。
現在陶雅這麼說了,還出示了視頻,他反而懷疑這依然不是真相了。
沈君辭問顧言琛:“我們應該相信陶雅的證詞嗎?雖然說有了周穎穎的那段錄像,但是我發現了一點,就是在陶雅講述的故事里,很多事情都是發生在秘密基地里。包括她們約定好,互相隱瞞著她們的地下友誼的這件事。除了這段影像,陶雅的證詞沒有其他證據可以證明那一切。”
畢竟一切事情都是發生在外號事件之后。
那時候,陶雅幫周穎穎出頭,而懦弱的周穎穎卻躲在了陶雅身后,甚至看著陶雅被欺負。
是否那時候,她們的友誼產生了裂痕,陶雅對好友失望,產生了想要報復周穎穎的念頭呢?
否則解釋不通,在陶雅已經和孫雨詩關系緩和以后,其他人為什麼卻忽然開始針對和她同鄉的韓子愛以及周穎穎?這其中有沒有陶雅的推波助瀾?
人心叵測。
人性也難以捉摸。
有沒有一種可能性,陶雅是在兩面挑撥,又在周穎穎面前扮演好人?
從證詞里她們還可以推斷出,陶雅真的欺負過周穎穎。一切真的像她證詞里說的,聰明如她都無力阻止?必須采用這種方法才能改變一切?
人們無法從事情的表象以及證詞看到她的內心所想。
那時候她究竟是在演戲還是在從欺負之中感到報復的快感?
他們無法得知答案。
顧言琛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就連晚上的那段視頻,也不是連貫的,有一些剪輯的痕跡。”
真正的完整視頻是什麼?陶雅剪輯的用意是什麼?是因為里面涉及了隱私?還是分段落錄制內存不夠?還是說陶雅曾經說了什麼,引導著周穎穎說出那些話的?
“她的話里還有一點對不上。”顧言琛道。
“哪里?”沈君辭問。
顧言琛道:“千紙鶴的數量,并非是準確對應著死后的日期。我之前自己數過了,瓶子里的千紙鶴是352只,而周穎穎去世距今已經374天。”
少了的幾十只千紙鶴不知道是節假日漏掉了,還是因為什麼原因,放在了其他地方,也許那段時間她沒有買到一樣的紙,或許是過年回家不方便折,又或者陶雅只是夸張了一下,忘記了一些日子。
這甚至不算是謊言,只是數字的微小差異,并不能作為證據,也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但這件事有點細思極恐。
沈君辭皺眉細想。
有一種可能性,陶雅可能只是心機深沉的善良女孩,如同她講述的那個故事,為了閨蜜,忍辱負重,默默做著那一切。
她要完成閨蜜的遺愿,讓所有該受到懲罰的人都被懲罰。
她把周穎穎死后的世界變得更為美好。
但是這個案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盡管可能性很低,但是他不能否認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
眼前的這個女孩真的聰明絕頂,她在被欺負之后完全黑化。
在孫雨詩落水以后,她想的是不能讓她死得那麼輕松,所以才把她救起。
她一邊欺負周穎穎,一邊假意說,我還把你當做朋友。我這樣是為了你好。我不欺負你,其他人就會欺負你,我也會被她們排斥。
她知道周穎穎得病,一邊假裝勸說她應該看病,一邊告訴她,她這樣的人就應該去死,并且自己決定利用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