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到這里,沈君辭微微頷首:“我推斷,河圖商會以為是特刑科的人查到了他們,所以最近才采取了一些行動。”
顧言琛道:“可其實,他們這些人,早就已經被上面盯上了。”
沈君辭點頭道:“等到時機成熟,有督導組會從中央和省里抽調人員下來,到時整個特刑科會轉為針對河圖商會的專案組。”
顧言琛又問:“督導組什麼時候會來?”
沈君辭道:“現在時機還不夠成熟。賀局認為案件的份量還不夠重,我們需要找到實證,擺在絕對高層的桌面上。”
目前僅僅是暴露出了基金會那一脈,河圖商會里已經采取了斷臂措施,把一切都歸到韓清逸身上。
現在督導組就算是下來,也只有責罰眼前的事,根本起不到連根拔起的作用,那些人反而會因此警覺,銷毀證據。
簡單來說,現在的案子還不足以撼動上層,他們必須挖到更深的地方,牽扯出更多的罪惡。
談話進行到了這里,兩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他們沒有談論林局,沒有考慮個人的恩怨。
可他們今日討論的這一切,是與他們自己,與整個市局,甚至與整個城市的命運都息息相關的。
顧言琛會意,目光深邃:“那就讓這把火燒得再烈一點。”
沈君辭道:“其實不光是我們兩個,還有人們一直在暗中努力。”
顧言琛問:“下一步的目標,有了嗎?”
沈君辭沉思了片刻道:“如果能夠有相關的案件,我想查十三公館。”
顧言琛走過來,坐在沙發上。他側頭,看著沈君辭的側臉:“不管前面的路如何,我都會陪著你走下去的。
”
天空之中,云卷云舒,今夜可能會有雨。
.
夜晚的檳城,一切都在黑暗之中。
一聲悶雷之后,嘩嘩的大雨瓢潑一般降落下來,一刻不停,把各種痕跡沖刷了個干干凈凈。城市里的排水系統仿佛當了機,降下來的水來不及排走,道路上滿是厚厚的積水,幾乎漫過了路沿。
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大部分人都選擇留在家中。
街道上一片蕭瑟,只是偶爾有不得不出行的車輛駛過。
此時,一輛銀色的汽車快速行駛在出城的路上,車開得很急,輪胎飛速轉動,發出劃水的聲響,在積水的甬道上軋起一片水花。
坐在車上的司機是一名年輕男人。
他的額頭上有汗,雙手緊握方向盤,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
雨刷不停左右擺動,城外一片漆黑,道路的盡頭,仿佛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很快,汽車終于在夜色之中停了下來。
男人搖下車窗,探出頭去觀察,神色有些緊張。
這里四下寂靜,沒有人影,仿佛已經與人世隔絕。
在車的前方,是一棵參天的古樹,樹是香樟樹,枝葉濃密,樹干粗壯,需要幾個成年男子環抱在一起才能堪堪攬住樹身。在樹身上纏繞著巨大的花藤,垂落的樹枝纏繞著各種的祈福的紅繩。
放在這里,應該很容易被人們發現了吧?
男人終于松了口氣,車內橙色燈光映照下,可以看出他的長相年輕英俊,可是他似乎多日沒有睡好,眼眶之中眼窩深陷,有著濃重的黑眼圈,下巴上也長滿了青色的胡茬。
雨還在不停下著,拍打著車窗,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觀察過后,男人打開了車門,走出車外。他沒有打傘,任由大雨淋濕他的衣服和身體。
男人拿著手電,打開了后備箱,大著膽子從中取出了一個黑色袋子,打開以后一層層剝開。就算是在雨中,依然有一種難聞的血腥味飄散而出,匯入空氣之中。
手電的光亮照射著袋子里的東西,發出有些滲人的慘淡光亮。
男人的心跳加速,他把手電咬入口中,雙手用力把袋子里的尸塊抱了出來。
那是尸體從頭部到胸部的地方,連著兩截手臂。
手電筒只能照亮一小片的地方,男人的手觸及著尸體頭上的長發,五指仿佛陷入了湖底的水藻。
捧著那一段尸體,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他想把尸體放在樹下,還沒放穩,天空之中就傳來了悶悶的雷聲,隨后嘩地一聲,一道閃電劃破了黑色天幕。
在閃電照耀的瞬間,男人正好和人頭對視。
那尸體的整張臉皮都已經被腐蝕掉,原本是臉的地方,已經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女尸的一只眼睛半睜著,瞳孔變成了灰色,那眼神仿佛在凝視著他,又像是在無聲責問著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化為奪命的厲鬼,張開無牙的嘴巴襲向他的脖頸。
男人的心跳瞬間快得如同鼓擂,他啊地慘叫一聲,丟開了手里的尸體,男人跌倒在地,他的手腳被樹枝劃破,鮮血流出。
手電掉落,漆黑的雨夜伸手不見五指。有風吹過,一時樹上的鈴聲大作。
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天空,他起身跪在地面上。
男人渾身顫抖,牙齒打顫,連續磕著頭:“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我傷害的你,我不忍心看你死在無人知道的地方,好不容易把你的尸體運到了這里,到了明天早上,應該就會有人發現你,有人會替你鳴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