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心疼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86.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那個糟糕的夜晚開始的。
甄立被甄家保護得太好,根本不懂一旦Alpha發起瘋來,Omega會遭遇什麼。
難堪的回憶鋪天蓋地,讓薛衛頭疼欲裂。
幼小的Omega被強勢的Alpha壓倒在地,驚呼聲、嘲笑聲混在一起。
少年薛衛感到惡心,他不想看,卻被逼著眼睜睜地看著,毫無辦法。
Omega比自己小了七歲,他那麼勇敢,那麼堅強,自己身為Alpha卻保護不了他。太無能了。
不僅如此,他明明感到惡心,明明為自己的無能而憤怒,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亢奮。青春期的Alpha經不得撩撥,Omega微弱的信息素加上視覺刺激令他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中。
夏游解釋過,這其實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尤其Alpha很容易被同類的信息素影響,在那種情況下的亢奮并非真正的“性、亢奮”,而是出于自我保護的條件反射。
他不應該對此有愧疚。
沈恪等了一會兒,車內寂靜無聲。
“還是不能說?”
薛衛繃著臉。
沈恪看了這麼久的心理醫生,自己也有了些心得。他沒再逼問,靠進椅背里一手撐了太陽穴,主動轉移話題:“甄立要是報警呢?”
“他不敢。”薛衛解釋了酒的事。
沈恪沒料到甄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時也是無語:“但你做得太過分了。”
薛衛拿出手機:“他想對我做的事也很過分。”
沈恪不知甄立打算,這會兒聽了錄音臉色變了幾變,冷笑:“我收回剛才的話。”
Alpha做的一點也不過分,換成是自己親自來,估計得手撕了對方那張嘴。
薛衛心不在焉,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別的——
“如果這次真是我對他……從而失控了呢?也許是我想要標記他?”
沈恪“唰”地一下抽出手來,面無表情指了指窗外:“那你去。”
薛衛:“……”
“去啊?”沈恪冷著臉道,“讓我看看你怎麼標記。”
沈恪忍了忍,到底是沒忍住,脫口而出:“連你自己的Omega都不敢標記,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標記別人。”
87.
終于說出口了。
沈恪心想: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在乎,畢竟薛衛詢問自己意見時,自己是答應了的。
那時候他們剛談婚論嫁,雖然薛家的態度沈恪看不上,也不稀罕薛家的財權,更不想蹚薛家的渾水——他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努力提升自己,好好賺錢養家。
但薛衛的執著打動了他,等反應過來時,他的目光也早就黏在薛衛身上,移不開了。
同薛衛在一起,他從沒后悔過。第一次有親密關系時,薛衛沒有動他的腺體,他以為是對方紳士體貼,尊重自己。
可一直到了婚后,薛衛也沒有碰過他的腺體,哪怕在體內成,結,情到濃時,薛衛也只是咬破了手背,赤紅著眼睛滿嘴是血。說實話那模樣還挺嚇人的,可即便如此,薛衛依然沒有碰他的腺體。
這簡直是違反Alpha生物本能的。
沈恪受成長環境以及曾經的經歷所限,對Alpha標記腺體這件事有些排斥。但對方若是薛衛,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他萬萬沒想到,薛衛居然會主動提起不標記他的腺體。
沈恪很意外,當時就答應了,甚至還很感動。
咬破Omega的腺體,這是刻在Alpha基因里的本能,比成結還要來得重要,可以看作是某種神圣的儀式。
一旦標記腺體,哪怕不成結只是個臨時標記,也有著宣誓主權般的鄭重感。
薛衛為了尊重自己,甚至不惜違背本能,這讓沈恪十分動容。
而如今,這反而成了卡在沈恪內心的一根刺。
不知不覺,它就長成了一片荊棘地。
88.
第一眼看見甄立捂著后頸時,沈恪確實腦子一片空白。
那一瞬間他才意識到,其實他是在意這件事的——薛衛一直沒有標記自己這件事。
說來也是奇怪,他需要這種不用完全臣服于Alpha,最大限度的自由。可當擁有這種自由時,又莫名其妙地逐漸對它產生了質疑。
結婚七年,實際上他已對標記不再像曾經那麼排斥,偶爾想起來,會覺得標記是“互相”的,Alpha完全地擁有了他,而他也完全地擁有了自己的Alpha。
他們的關系已足夠親密、足夠信賴,差了這一步,反倒顯得古怪。
他試探過,可薛衛的態度和多年前并無不同,甚至變本加厲。
近一年來,薛衛給他買的防咬圈越來越多,什麼材質都有,甚至還有新型的指紋、密碼款。
他像是將自己當做一個什麼珍稀物件鎖了起來。
那不能“見光”的腺體慢慢成了兩人之間誰也不想多提的存在。以前是無所謂,如今在意起來,它即便被防咬圈擋著也絲毫降低不了存在感。
沈恪覺得挺滑稽。想要自由的是自己,如今想被束縛的也是自己。
真是賤的。
89.
“寶寶。”薛衛從車內小冰箱摸出水遞給沈恪,“我沒想標記他,一點也沒有,沒有那種沖動。”
“那你還問我?此地無銀三百兩?”
“……就想知道你是怎麼想。
”
“沒怎麼想。”
沈恪抬手要摘下自己的防咬圈,薛衛瞳孔一縮,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