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有下次。”沈恪哭著道,“我就真的跟你離婚。”
薛衛咬住他的唇,輕輕用力,隨即又改為舔,真跟狗似的:“知道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有一種痛苦是無可奈何的痛苦。
它很特殊。當你遇見它時,擁有的只是一種無力地、綿長地鈍痛感。它日日夜夜戳著你的心,不是生不如死,不是痛苦難當,不是無法忍耐,卻綿長地、悠遠地、始終無法擺脫地糾纏著你——那是最愛之人的不信任。包括但不僅限于愛侶。
他們說著“為你好”卻將你推得遠遠的,你永遠無法同他們并肩作戰,你永遠只能看到他們的背影。但他們是愛你的。
這就是痛苦的來源。
若不愛你,事情要簡單得多。
而任何愛侶,能維持長遠關系的重點之一,便是無論前進還是退后,他們永遠攜手共進退。他們能并肩站在一起,看到的是同樣的風景,能感同身受,愛才會始終不缺乏向彼此靠攏的動力。
若一方努力靠攏,一方卻在遠離,疲憊將抵消掉所有的動力。感情自然不會長久。
217.
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麼?
太多了。但關鍵點也許就在于,他們始終想朝著彼此靠攏。
218.
有了Omega的陪伴,戒除藥物的計劃執行起來要容易太多。
而沈恪在經過幾輪和醫生的商討后,考慮到之前使用過各種藥物,決定不留下這個意外得來的孩子。
按理說,懷孕的Omega,其他Alpha就不會再聞到他的信息素。可路野還能聞到,就說明沈恪的腺體確實是有問題的。
也許跟之前遲遲不來發情,熱有關,也或許跟孕期并發癥有關,又或者更復雜。
Omega的腺體在現代醫學里并不能一一作出明確解釋,謹慎起見,孩子最好不要留下。這個時候做手術對身體的傷害也是最低的。
沈恪沒有不舍,沒有愧疚。
他很少會對自己做出的決定后悔——除了把薛衛當提款機的那次。黑歷史就不要提了。
不留下孩子,是他對自己、對沒有機會見到面的“孩子”的負責。
心軟容易做錯很多事。
仁慈也未必能挽救什麼。
但倘若他以后有機會能擁有一個健康的孩子,他依然愿意教會對方心軟和仁慈——因為那意味著自己將用盡全力,去保護TA不用面對這個世界的殘忍,TA有堅實的后盾,可以讓TA無憂無慮地去仁慈、心軟和善良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219.
手術當天,沈恪給手術同意書拍了照,發給了薛老爺子。
薛老爺子會不會氣吐血他一點都不在乎,他跟Alpha平和地躺在一個病房里,突然有了些幾十年后老夫老夫躺一起等死的既視感。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薛衛:“?”
“這一輩子沒有孩子也沒什麼。”沈恪徹底看開了,釋然道,“孩子的到來不是為了成就我們對于未來的某個想象的。”
薛衛笑了起來:“不愧是搞藝術的,好深奧啊。”
他摸了摸沈恪扎著留置針的手背:“你做主就好。我只管賺錢,你只管開心。”
沈恪挑眉,薛衛立馬改口:“你只管寵我和愛我。”
沈恪翻了個白眼,薛衛湊過來道:“或者只管滿足我?”
沈恪:“。”
狗還是那條狗,畢竟那啥改不了那啥。
220.
“你一直都比我更勇敢。”薛衛仰頭看著天花板,嘆道,“我以為孩子的事會對你有所打擊,害怕你情緒崩潰,可到頭來,失去控制的卻是我自己。
”
沈恪沒說話。
薛衛道:“是因為你對孩子的事無所謂嗎?”
“不知道。”沈恪實話實說,“我當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之后薛衛出事,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轉移了。
薛衛無奈:“你好堅強。”堅強到他根本無從安慰。
沈恪失笑:“事情已經發生了,只是去承擔結果而已。再說了,逃避又不能解決問題,總還是得面對的。”
薛衛有些心疼:“那件事之后,我就想著要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再受任何傷害……”
但事與愿違,或許傷Omega最深的,反而是固執的自己。
“有一種愛叫放手。”沈恪想起一句老歌詞,笑了,“我們不是活在真空世界里,你護得了一時,還護得了一世嗎?”
“……那以后你自己洗衣服,自己收拾衣柜,你的工資你自己拿著,不要給我。”
沈恪:“……”
沈恪想了想:“我是說,適當放手。有些事還是可以管一管的。”
薛衛捂著臉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的嘴角緩緩收斂,停在了一個沒奈何的角度。
他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
讓他留下了心理陰影的事。
因為那件事,此生他第一次厭惡起了自己Alpha的身體。
七歲的沈恪那年被殃及池魚,有人要綁架薛衛,卻連同他一起綁走了。
綁匪認錯了人,以為沈恪是薛衛的弟弟,同樣是薛家的人。畢竟薛家子嗣眾多,綁匪不會一一認得也正常。
沒有人會來贖一個平平無奇的沈恪,如果他的真實身份被發現,很可能面臨慘死的結局。沈恪不能死,甚至他還要將計就計,冒個大險。如果計劃順利,他就能因為救下了薛家少爺而拿到一大筆報酬,足夠給弟弟治病。
薛衛被蒙著眼睛,看不見周圍的環境,只知道那些人關了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