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睡眠很淺,有時候沈植晚歸,只要車停在門口,他哪怕睡著了也能聽見,小狗似的靈,接著會立刻開燈下樓,對沈植說一句“你回來了”。是句廢話,但許言每次說的時候都笑吟吟的,哪怕他很困。
他好像永遠不會累不會厭,好像只要能多看沈植一眼,就會很滿足。
垃圾袋是新換的,里面空空如也,沈植把酸奶盒子扔進去,上樓,推開房門——許言不在。被子像往常一樣鋪得好好的,窗簾半拉,周圍很安靜,沈植微微皺眉,拿出手機給許言發微信:在哪。
他很快又關上手機,拿了睡衣去洗手間。半個多小時后,沈植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拿起手機,消息很多,但沒有一條是來自許言的。沈植把毛巾扔到一邊,倒了杯水喝,喝了幾口,他瞥了一眼被子上的手機——沒動靜。
沈植握著水杯在桌子前站了會兒,回到床邊,打開手機通訊錄,找到許言的名字撥電話。一秒,十秒,二十秒,沒人接,這種情況已經不屬于許言晚歸但沒跟自己報備的心里不舒服的范疇了,有可能是安全出了問題。沈植打算安排人聯系許言的朋友,但在他將要按下掛斷鍵的那刻,電話通了。
對面很吵,音樂聲和歡呼聲震天,不用猜就知道在哪。沈植擰起眉,胸口起伏了一下,冷冷問:“你在酒吧?”
回答他的是一個陌生男音,語氣不善并且很囂張:“關你什麼事?!”
“許言呢?”沈植的眉頭擰得更緊,“讓他接電話。”
那人還沒說話,沈植就聽見許言的聲音,顯然是醉了,有些含糊地說:“別鬧了……把手機給我。
”一陣嘩啦雜音過后,許言問,“喂?”
“在外面玩得很開心是麼。”沈植沉聲問。
許言有些恍惚地眨了一下眼睛,這個語氣他太熟悉了……質問的、冷漠的、不帶感情的,像上司訓話下屬,甚至比那更不客氣。許言莫名其妙笑起來,說:“對,能不開心嗎。”
沈植面無表情地把水杯按在桌面上——是用了點力的,里頭剩余的半杯水劇烈搖晃,濺出幾滴。他說:“你今晚不用回來了。”昨天跟同事喝酒,今天跟亂七八糟的人喝酒,哪來那麼多的酒要喝。
“是不回來了……”許言的聲音有點低,目光虛虛地望著下方喧鬧的舞池,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不回來了。”
“等你明天酒醒了再來跟我說話。”沈植說完這句,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床上,拿起毛巾進洗手間吹頭。
他都能想象到許言明天回家會是什麼樣子——嬉皮笑臉地說我錯了,下次不會了,然后過來摟著自己,問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別生氣了唄……不過就是些常用的認錯伎倆,永遠沒個正形,永遠有讓人生氣的本事。
作者有話說:
今夜的小沈還不知道,老婆說的不回來了,是永遠不回來了。
許年:你他媽說誰是亂七八糟的人呢?!
第7章
許言又睡了一上午,昨晚在酒吧昏天黑地,沈植來電話的時候手機被許年一把搶過去接了,因為怕他哥心軟——但實際上許言根本沒打算接來著。后來他把手機關機了,現在還沒開。許言要死不活地舒展了一下四肢,連著兩天宿醉,他感覺被掏空了。
洗漱完,許言回床上,摸起手機開機,看看附近有什麼好吃的。
手機沉睡一整晚,也有點懵,卡了一秒,提示欄開始顯示收到的各種消息,許言懶得看,先打開外賣軟件,精挑細選之下,最終點了個全宇宙連鎖餐飲——黃燜雞米飯。
“……”許言突然沒什麼胃口了,應該讓許年叫阿姨來做飯的。
再打開微信,回了幾條消息,和許年互相傷害了幾個回合,許言又往下翻過些群聊,最后猛然看見沈植的聊天框上有個鮮明的紅點“4”。
怎麼說呢,有種被臨幸的感覺,畢竟沈植很少主動給他發微信,回復消息時也絕不多說,聊天框上的數字基本都是“1”。許言還暗搓搓聯想過沈植是不是因為做1才總是只回一句,但轉念一想,自己做0的廢話這麼多,看來跟屬性沒有關系,不愛就是不愛而已。
說心里沒有起伏是假的,昨天才離開,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就把喜歡六年的人徹底放下。感情不是舉杠鈴,能重重扛起又重重摔下,沒那麼干脆,滲透的糾纏的,藤蔓似的攀在身上,只能一點點割斷剪碎。
點開消息,第一條是昨晚的。沈植:在哪
其余是今天早上。沈植:我出去一趟
沈植:助理說之前訂的西服到了,你回去簽收一下
沈植:他們說沒人在家,你手機關機
熟悉的言下之意——你應該在家的,為什麼別人送西服過去卻沒人開門,你是干什麼吃的?
許言平躺下去,按了按眉心,重新拿起手機,正準備回復一句什麼,鈴聲響了,沈植的電話。他嚇一跳,盯著屏幕看了好幾秒,才按下接聽鍵,沒說話——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從前他們之間永遠不會冷場,因為許言總會積極主動地開口,現在他不說話,沈植似乎一下子也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