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綿跟我說她要跳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許言語速很快,“我問她在哪,她不說,只說在三十六樓天臺。”
“她這幾天住酒店,我讓人查一下。”沈植按內線,交代了助理幾句,沒過半分鐘就得到回復,“她住的酒店正好是三十六樓,我現在過去。”
“酒店名字發給我。”許言說。
“好。”沈植說,“你開車小心。”
到了酒店樓下,許言抬頭,沒在頂樓看到人,他匆匆進了大廳,聽到有人叫他:“許言。”
是沈植,應該也剛到,他朝許言伸出手:“已經報警了,上VIP電梯,會快一點。”
許言跑過去,被沈植拉住手帶進了電梯。
數字緩緩攀升,許言把手抽出來,沈植握了握空蕩的掌心,然后說:“林綿一直在跟家里鬧。”
“她和她男朋友怎麼回事?”許言問。
“她男朋友在創業,條件不太好。”沈植說,“兩人的家庭背景相差太大,最后一次吵架的時候對方提了分手,林綿一時沖動就答應了,之后我們兩家就談起了訂婚的事。”
“林綿以為她男朋友會挽留,但直到現在,他都不見林綿。林綿壓力也不小,可能吃不消了才這樣。”
許言點點頭,沒心思想太多,電梯打開,兩人邁出去,又爬了半層樓梯,終于到了天臺。
林綿就背對著他們站在矮墻內,許言不敢刺激她,只能輕聲地叫:“林綿。”
林綿回過頭,兩眼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穿得也單薄,一頭長發在風里飛揚,她哽咽著說:“我好難受。”
“我知道,你先過來,站在那里很危險。”沈植說,“什麼事我都替你解決。”
“你解決不了的。”林綿搖搖頭,“爸媽要我跟別人結婚,他又不肯理我……我要被逼瘋了。
”
許言怎麼也想不到前段時間還活蹦亂跳的小公主會變成這樣,他問:“他不見你,你就跳樓嗎,為了一個不拿你當回事的人?”
林綿抹抹眼睛,沒有說話,今天天氣不算好,烏云陰沉,她穿著白色睡衣,站在那里時就像唯一一朵白云。許言說:“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今天要是沖動了,所有事情都不能回頭了。”
“聽話。”他朝林綿伸出手,“先過來,外面太冷了,你穿得那麼少,要感冒的。”
林綿癟著嘴看他,眼睛里掉下淚來,她微微轉了轉身,好像被說動,可沒等她邁出步子,樓梯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女人崩潰的哭聲驟然響起:“綿綿!你干什麼要做傻事!”
是林綿的父母,許言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再轉頭,猛然看見林綿飛快地踩上了矮墻,情緒激動地大喊:“你們來干什麼!”
“你先下來,下來好不好啊,媽媽求你了!”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林綿父親沉著臉,“趕緊下來!”
林綿卻突然安靜下來——那不是好征兆。她轉過身,往前走了一步,睡袍被吹得翻飛,好像馬上要飛起來,林綿母親頓時尖叫了一聲,虛脫地暈了過去,她父親也終于意識到嚴重性,聲音都發抖:“綿綿,你不要沖動,是我們錯了,你先下來。”
許言冷靜地說:“林綿,你媽媽暈倒了,你不看看嗎?”
林綿一頓,回過頭,在她回頭的那刻,早繞到另一邊的沈植迅速跨了一步,攬著她的腰把她拽下來,抱著她就地滾了一圈。許言跑到他們身邊,林綿已經昏過去了,他單膝跪地把人抱起來,沈植躺在地上捂著右手腕,說:“送她去醫院。
”許言點點頭,抱著林綿離開天臺。
林綿被送進了私人醫院,許言和沈植向消防還有公安解釋完情況道了歉。沈植命途多舛的右手又纏上了繃帶,因為摔地上的時候磕到了,幸好只是蹭破了皮沒骨折脫臼。林綿很快就醒了,不肯見她爸媽,許言和沈植回到病房時,外面下起了大雨,林綿靠在枕頭上,一張臉黯然失色。
“為什麼只給我打電話?”許言問她。
“我覺得你肯定找不到我,我想找人說最后幾句話。”林綿說,“許言,你真好,說放手就放手,都不回頭。”
“以前總追著人跑,太累,現在想往前走了。”許言走過去給她削蘋果,“以后別犯傻了。”
林綿看著沈植腕上的繃帶,說:“對不起。”
“去跟消防公安說,還有你爸媽。”沈植說。
林綿老實地點點頭。
許言把蘋果遞給她,站起來準備去洗手,往窗外看時卻突然愣了下:“那人在雨里跑什麼?”
林綿聽了,飛快掀起被子下床,整個人撲到窗邊,他們看見一個男人淋著寒冬的雨往醫院大樓跑,途中遇到保安,停下來很慌張地跟他比劃著什麼,大概在找人。許言轉頭看著林綿泛紅的眼眶——是在找她。
保安伸手要把傘遞給男人,他擺擺手,一轉身又沖進雨里。
林綿看了會兒,突然蹲下去,臉埋在手臂里,肩膀一動一動地哭起來。
“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窮得一分錢都沒有,現在他自己開公司了,明明一切都在變好,為什麼他不要我了。”林綿哭著說,“我知道他工作壓力大,可我已經很懂事了,為什麼他說分手就分手……”
因為人進入社會開始謀生后會逐漸意識到現實問題的嚴重性,許言很想告訴她,他或許是在奮斗過程中發現自己永遠給不了你比肩原生家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