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常人被別人提醒,多少都會感到抱歉。誰知向墨話音剛落,電影便毫無預兆地進入片尾,影廳里的燈光剎那間全亮了起來。
阿姨像是忽然有了底氣,斜睨著向墨,陰陽怪氣地問:“你連一秒鐘都忍不了嗎?”
話里的意思是說,反正電影在一秒鐘之內就會結束,她打打電話又如何?
聽到這種話,向墨并沒有感到生氣,原封不動地把話扔了回去:“您連一秒鐘都忍不了嗎?”
既然電影還有一秒鐘結束,你怎麼不等電影結束后再打?
扔出去的刀子全扎到了自己身上,阿姨吃了癟,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向墨倒是覺得心情不錯,畢竟治理這種“只會責怪別人,不會反省自己”的人,比看一場精彩的電影,還要讓他感到愉悅。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自己也會成為這種人。
老洋房的隔音效果不好,向墨只注意到了樓上會影響樓下,壓根沒有考慮過影響其實是相互的。
這就是不會自我反省的后果。
“是嗎?”手中的咖啡杯小幅度地抖了抖,向墨勉強維持住表面的鎮定,落落大方地說道,“不好意思,以后我也會注意。”
體面離開是落敗者維持尊嚴的唯一方法,向墨轉過頭去,正要走進屋內,這時卻聽身后的杜池仍舊懶洋洋地說道:“哦,我不介意。”
把話補全,杜池說的應該是不介意你吵我,又或者是……不介意你叫床。
杯中的咖啡差點灑出來,向墨假裝沒有聽到,徑直回到了二樓。
仔細回憶昨晚的過程,向墨發誓他只在最后沖頂的時候,忍不住呻,吟了幾聲。
杜池說他“叫聲很大”,應該和他那句“響了整晚”一樣,都是夸張的說法。
還真是禮尚往來。
不過二者不同的是,向墨的夸張只是為了表達他的不滿,而杜池則顯然不是這樣。
他的動機更惡劣一些,明擺著是為了逗向墨。
逗得那麼明目張膽,或許向墨還應該感謝杜池,沒有夸張地說他的叫聲會掀翻屋頂。
站在廚房窗邊往外望去,街道兩旁的法國梧桐已抽出嫩綠的新葉,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枝間跳躍,發出清脆悅耳的鳴叫。
要是換作平時心情好的時候,向墨會端著咖啡坐在院子里,享受這片街區獨有的風情。
但今天他實在提不起心思,把咖啡倒進廚房水槽中,心里止不住地感到煩悶。
其實在杜池剛搬過來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氛圍還是很友好的。
搬家的小貨車停在筆墨畫室的門口,向墨主動來到院子里接待杜池,哪怕杜池的身邊蹲著一條他不怎麼喜歡的大型犬。
“他叫三毛,不咬人。”杜池微微彎腰,一邊揉著金毛的腦袋,一邊看著向墨說道。
工作性質使然,向墨會接觸許多陌生人,有的是來學畫,有的是來買畫。而也是由于工作性質的原因,他總是會不自覺地觀察陌生人的五官。
杜池的眼睛很好看,深邃有神,不會閃躲,直視著你的時候,能感覺到他的開朗和真誠。
——當然,這只是第一印象。
“三毛嗎?”視線的焦點從杜池的雙眼來到大金毛的雙眼,向墨莫名覺得三毛和杜池有點像,都是一副開朗真誠的模樣,友好地搖著尾巴,當聽到別人叫他的名字時,耷拉著的耳朵還會微微一動。
向墨并不怕狗,他只是對大型犬有心理陰影,因為小時候有只德牧親熱地跑來撲他,在他的小臂上留下了一道抓痕,害得他打了五針狂犬疫苗。
“你可以摸摸他。”杜池說道。
兩個陌生人拉近距離的最好方式就是通過寵物社交,向墨本意也想和新鄰居搞好關系,不過就在他正想鼓起勇氣摸摸三毛時,三妹卻突然從畫室中溜出來,喵喵叫著來到了三毛跟前。
“你養了貓?”杜池蹲下身子,想要摸三妹的腦袋,不過三妹靈活地閃躲開來,繞到了三毛的另一側。
三毛扭過腦袋,視線追逐著靈活的小花貓。
“她叫三妹。”向墨說道,“她就是這樣,你要摸她,她就會躲,你無視她,她就會來蹭你。”
腳邊的一貓一狗互相聞著鼻子,畫面看上去頗為和諧。然而就在這時,三妹突然伸出前爪,毫不客氣地給了三毛一拳,然后又溜回了畫室中。
看著三毛懵逼的模樣,向墨慚愧地心想,好吧,這只臭貓不適合寵物社交。
“來讓一讓。”
兩個搬家師傅抬著大大的紙箱擠進院子中,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氛圍。
向墨隨意地瞥了一眼紙箱上的包裝,是一張黑色的鐵藝床。見搬家的小貨車已空,他主動帶著杜池往屋里走去,友好地問道:“需要我幫忙整理嗎?”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杜池牽著三毛跟在向墨身后,走進了一樓的畫室之中,“上次來看房我就想問了,你是兼職開畫室嗎?”
筆墨畫室的開放時間是,工作日下午一點到五點,休息日早上十點到下午三點。
和一些每天都從早開到晚的畫室相比,筆墨畫室的安排相對懶散,不是向墨有其他事要做,只是他單純想休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