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出唇峰,加深唇角的陰影,立體的嘴唇躍然于畫紙上。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杜池下樓來洗澡的腳步聲,嚇得向墨趕緊將畫紙翻了個面。不過驚嚇過后,他又有些懊惱,為什麼他要做賊心虛?
第二天是周末,向墨難得沒有睡好,一大早就被食物的飄香所勾醒。
睡眼惺忪地來到廚房,只見杜池正穿著圍裙,手拿平底鍋,動作嫻熟地煎著吐司。黃油的香味彌漫于整個廚房,像是勢不可擋的美食襲擊,逼迫向墨的神經中樞發出饑餓的信號。
“早啊,藝術家。”杜池轉過頭來,跟向墨打招呼。
他的語氣極其自然,仿佛昨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老實說,向墨很欣賞杜池這種態度,他也希望當作無事發生,這樣就不會影響各自的生活。畢竟鄰里之間抬頭不見低頭見,他還是不想讓兩人的關系變得尷尬。
但問題在于杜池對向墨的稱呼。
“藝術家”三個字仿佛已經成了杜池調侃向墨的專用名詞,只要這三個字從杜池的狗嘴里說出來,那就絕對不止它原本的含義那麼簡單。
昨晚向墨把杜池推開,杜池也說,藝術家不能這樣。
明明昨天的事已經過去,看杜池那神態自若的模樣,顯然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他偏偏要稱呼向墨為“藝術家”,那感覺,就好像兩個人你一嘴我一嘴地吵架,末了,終于不吵了,但對方還非得撓你一下。
向墨就感覺杜池是在撓他,撓得不痛不癢,讓他還不好發作。
要說介意吧,會顯得他小心眼;要說不介意吧,又只會讓杜池變本加厲。
正在向墨猶豫要不要禁止杜池叫他藝術家時,他的身后突然響起了“吱吖”的腳步聲。
杜池率先看到了向墨身后的人,收起不正經的表情,語氣正常地問:“早餐吃三明治可以嗎?”
趙小喬走進廚房中,帶著幾分拘謹地說道:“可以。”
這下向墨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杜池明明可以正常說話,就是非要調侃他。
“向老師呢?”杜池又看著向墨,換上了正經的稱呼。
在外人面前還知道收斂,看樣子并沒有壞得那麼不可救藥。
原本早餐不在兩人搭伙的范圍內,但免費的早餐不吃白不吃,向墨客氣地說道:“可以,謝謝。”
說完之后,他又看向趙小喬,猶豫了片刻,意有所指地問道:“昨晚你的作業寫完了嗎?”
畢竟答應了趙師傅幫忙看著趙小喬,現在又是高考沖刺的重要時期,要是這時候出了什麼差錯,向墨可擔待不起。
趙小喬似乎聽出了向墨的話外音,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只是點了點頭,道:“寫完了。”
下午的高級素描課,仍然是李大爺當模特。
和以往不同,今天李大爺來的時候,手上拄了根實木手杖。紅檀色的手杖和領帶是同一色系,看得出精心搭配過,要不是李大爺的步履有些許蹣跚,向墨還會以為那根手杖是裝飾品。
“你說他好不好笑,”跟在李大爺身后的張大爺對向墨說道,“跟年輕人下象棋,氣得自己進了醫院。”
這兩位大爺都是不服輸的性子,會被人氣進醫院,向墨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扶著李大爺在小院中的藤椅上坐下,問道:“要您不還是回去休息?”
“不用,小問題!”李大爺擺了擺手,把手杖放到一旁,“今天老張說要畫我,我倒要看看他的水平。
”
向墨詫異地看向另一邊的張大爺:“您還會畫畫?”
“那是。”張大爺得意地揚起下巴,“我當年留洋那會兒,可是接觸過西方美術的。”
“你少吹牛,”李大爺面露嫌棄地說道,“先畫出來再說。”
“我從不吹牛,隔壁那條街的吳太太還想讓我給她肖像畫,我都沒有答應。”
“我看你是不會畫吧?還不答應,笑死人了。”
“誰不會畫?我畫你是怕你死了,后面畫不了了。”
“……”
見兩位大爺又有吵架的傾向,向墨趕緊把人勸下,給張大爺安排了一個座位。
張大爺要畫的不是素描,而是油畫,見他頗有些基礎,向墨給他準備好畫具后,也就沒再管他。
不多時,學生們陸陸續續到來,人數明顯少于上周。其實這種情況向墨一個人完全忙得過來,但孟蕓還是來到了畫室,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悠閑地坐在院落一角,那樣子顯然是把向墨這里當成了咖啡廳,來這里消遣周末時光。
“他們都等著明天來呢。”孟蕓啜了口咖啡,愜意地靠在椅背上,“來看看咱們的‘師娘’。”
李大爺和張大爺互相拌著嘴,畫架后的學生們專心畫著畫,沒有人關心孟蕓和向墨之間的對話。
“師娘?”向墨不解。
“老公都叫上了,還不承認嗎?”孟蕓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原來是在說杜池,明天的素描課他是模特。
丸子頭和馬尾辮把那天的事傳到了群里,向墨已經懶得解釋,只是聽著“師娘”這個稱呼略微覺得好笑。
——樓上這位大猛1怕是不喜歡別人這麼叫他吧?
說曹操曹操到,杜池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小院里,看他背著帆布包,應該又是要去逛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