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杜池把持不住,連他自己也一樣。
向墨總是提醒自己,下次不能再這麼瘋狂,但隨著時間越接近分手那天,他反而越想不管不顧。
人為什麼會這麼矛盾?
在畫紙上反復加深人體的陰影,向墨分心思考這個問題。
好像也只有沉浸在作畫中,他才能不受杜池影響,保持頭腦清醒。
——好吧,他承認,并不能。
畫紙上的人就是杜池,別說保持清醒,他只會越畫越沉迷。
人在摔跤之前,是不會知道自己會摔跤的。只有在被絆倒的那個瞬間,人的腦子里才會閃過危險的信號。但那時已不能阻止摔跤的發生,只能盡量護住身體的重要部位,不要摔得太嚴重。
現在向墨就有這種感覺,他越來越明確,自己一定會栽跟頭,栽在杜池身上。
好在一個月的時間并不長,不足以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想要遺忘的話,應該不會很難。
應該吧。
樓下的門鈴聲擾亂了向墨作畫的思緒,此時太陽已經落山,也不知誰會找來。
杜池正在樓上忙著自己的事,應該也沒有約人見面,想到這里,向墨放下畫筆,來到窗邊看了看,發現站在小院外的人竟然是葉星。
正常來說,杜池的朋友找來,應該是杜池去開門。但有種難以言明的心理在作祟,向墨不希望這兩人單獨見面。
從臥室出來時,杜池正好從樓上下來,向墨說了一聲“葉星找你”,但也沒停下腳步,反而走在了杜池前頭。
“看到了。”杜池趿拉著人字拖,跟在向墨身后,“他沒提前給我說。”
兩人來到樓下,向墨打開小院門,只見葉星眼眶泛紅,像是剛剛哭過。
他一見到杜池,便撲進杜池懷里,帶著哭腔道:“我又失戀了,杜池。”
杜池被撲得后退了半步,雙手像是不知該往哪兒放,尷尬地抬在半空。以往無論干多少壞事,他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這還是向墨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絲緊張。
“你安慰他吧。”向墨淡淡說道,轉身往屋里走去。
“等等,老婆。”杜池趕緊推開葉星,拉住向墨的手腕。
葉星立馬止住了哭腔,看看杜池,又看看向墨,難以置信道:“老婆?”
沸騰的水壺發出提示音,升起大量的白色水霧。
向墨沖好一杯花茶,放在葉星面前,接著在杜池身旁坐下。
剛才等候水燒開的那幾分鐘,向墨已經聽了個大概,原來葉星跟男朋友去泡吧,在酒吧里碰到了他男朋友的出軌對象,葉星這才知道他男朋友原來是個海王。
“為什麼我不可以喝啤酒?”葉星不滿地看著向墨和杜池面前的啤酒罐,“難道失戀的人都不配喝酒嗎?”
“待會兒沒人送你回去。”杜池懶洋洋地喝著啤酒,嘴上說著絕情的話。
他的絕情還不光是嘴上說說,他現在就喝了酒,等于直白地告訴葉星,無論你待會兒怎麼鬧,我也不可能開車送你回家。
不過葉星似乎已經把失戀的事排在第二位,不像是想要發泄的樣子。
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表情嚴肅地打量著兩人:“你們怎麼回事?”
杜池伸展開胳膊,環住向墨的肩膀:“就這麼回事。”
葉星狐疑地問:“炮友?”
杜池道:“男朋友。”
“向老師,”葉星嗖地看向向墨,緊緊地擰著眉頭,“你怎麼能這樣?”
向墨突然有點不安。
倒不是他勸葉星放下杜池,自己卻跟杜池在一起,這會讓葉星覺得他很有心機。
而是他忽然意識到,現在的情況就等于在朋友面前宣布戀情,但對于限定一個月的情侶來說,這真的有必要嗎?
等到和杜池分手以后,他明明會和葉星一樣,都是杜池某種意義上的“過去式”。
所以他現在有什麼必要,又或者說有什麼資格坐在杜池身旁,去炫耀他們的戀情?
“他怎樣?”不等向墨接話,杜池便說道,“是我追他,你有意見?”
向墨倒不怕葉星的指責,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但杜池這副“有什麼都沖我來”的架勢,多少還是讓他感覺到,自家的大型犬真的很有男友力。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杜池總會讓他很安心。
向墨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他好像,不想跟杜池分手了。
“你不是不談戀愛嗎?”葉星果然把火力轉移到了杜池身上,哀怨地看著他道,“你這個騙子!”
“沒遇到對的人為什麼要談?”
“所以你就是不喜歡我。”
“恭喜你終于想明白了。”
杜池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欠扁,不過葉星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也沒有真的生氣。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瞪著兩人道:“我真是有病,失戀還來找狗糧吃。”
向墨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發誓他沒有秀恩愛的意思,而某只惡犬他又管不住,也怪不得他。
杜池跟著站起來,對向墨說道:“我送他上車。”
向墨應道:“好。”
他確實不喜歡兩人單獨相處,但也不至于這麼小氣。
從樓里出來,葉星悶頭往前走,杜池身高腿長,跟著倒也不費力,擺弄著手機道:“給你叫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