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樣嗎……
以向墨對杜池的了解,他那懶散的性子確實有可能這樣做。
也就是說,是向墨想多了,那不是“結婚誓言”,只是大型犬在偷懶而已。
想到這里,向墨莫名松了口氣,仿佛又回到了心安理得的舒適區。
但他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心態很不對勁,嘴上說著要分手,其實是在等解釋,他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設,現在看來,就跟自欺欺人無異。
以后真的不要再喜歡別人了。
各種復雜的情緒讓向墨感到不適,連他自己都討厭這樣的自己。
他抿了抿嘴唇,難為情地說道:“那我們……”
還是先繼續一個月吧。
向墨想這麼說,但剛剛提分手的是他,難免有些說不出口。他知道杜池能讀懂他的意思,想著杜池應該會給他臺階下,但沒想到的是,杜池卻道:“分就分吧,我也累了。”
向墨的瞳孔倏地放大:“你要分手?”
“是你要分,向墨。”杜池沒什麼表情地說道,“我不想再跟你玩躲貓貓的游戲。你以為我真是狗嗎?無論你怎麼把我推開,我都會用濕漉漉的鼻尖去碰你?”
向墨不禁有些慌張,盡管杜池的眼里毫無情緒,但他能感覺到杜池在生氣。
“杜池……”
“不用再來一個月了。”杜池打斷向墨,“要麼無期限,要麼現在就分,你自己想吧。”
無期限?
向墨微微一怔,意識到原來杜池也在留余地,并不是那麼堅決地想要分手。
所以說,果然還是因為生他的氣嗎?
向墨也不想被困在怪圈之中,但他對感情的不安來自于他的經歷,是他長久以來形成的固定觀念,根本不可能輕易改變。
“你有沒有想過,”向墨垂著視線,艱難地開口,“要是以后你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在向墨的認知當中,這件事注定會發生。他走心地問出這個問題,誰知杜池卻隨口回道:“你現在逃跑,我現在就不喜歡你。”
貓咪不適應新的環境,杜池壓根不安撫,反而把他隨手往里一丟。
真的好壞。
向墨咬了咬下嘴唇,要不還是分手吧。
正在向墨搖擺不定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周阿姨,”他分心接起電話,隨即瞪大了雙眼,“你摔倒了?”
周阿姨從二樓下來時,腳底打滑,沒踩穩樓梯,一屁股猛地坐在臺階上,當即就起不來了。
她已經撥打了120,但還是給向墨打來了電話,畢竟一個人生活,子女都在國外,有事時也就只有鄰居能夠照應。
向墨和杜池都跟著去了醫院,把周阿姨送到了附近醫院的急診。杜池去了繳費處,辦理各項手續,而向墨則是守在床邊,幫忙聯系周阿姨的家人。
好在這個時間點,子女那邊是白天,聯系到他們并不困難。
根據醫生的初步判斷,周阿姨應是尾椎骨骨折,本身并不嚴重,但有沒有引發其他問題,還得看檢查結果。
子女們憂心忡忡,周阿姨倒是泰然自若,安靜地側躺在病床上,對發生意外這件事看得很開。
不過摔倒前她換下了旗袍,一頭白發散亂地披著,跟平日的精致不同,看上去多少有些滄桑。
“小向。”也不知是不是躺得無聊,周阿姨突然問道,“你跟小杜吵架了嗎?”
這一路上,向墨和杜池都沒有說過話,周阿姨能看出來兩人不對勁也不奇怪。
向墨不喜歡聊感情的事,但排隊等檢查,他也無聊,正好他的確有些情緒想發泄,便不再管那麼多,說道:“分手了。”
“是嗎?”周阿姨沒什麼反應,似乎已經看淡了這種事,“兩個人在一起有矛盾很正常,雙方都讓一讓,這樣才能長久。”
向墨搖了搖頭,垂著眼眸道:“不會長久。哪有什麼愛情長長久久?”
說這話時,向墨沒有考慮周阿姨的情況。
等話出口后,他才想到周阿姨和她先生的感情就不錯,否則她也不會不顧子女反對,在先生去世之后,回到兩人曾經居住的老洋房生活。
“愛情不用長久,陪伴長久就好。”周阿姨說道,“年輕時不找到愛人,老了就會很孤獨。”
向墨也想過這個問題,單身的好處是自由,但壞處也很明顯,那就是老后無依無靠。
選擇組建家庭的人,在熬過二三十年的柴米油鹽后,老來有人照顧,不用擔心死后的問題;
選擇單身的人,可以享受二三十年的美好生活,卻需要擔心自己的后事。
兩者都有好有壞,不存在絕對的完美,只是各人的選擇不同。
周阿姨是在說前者的好處,這些向墨都知道,但周阿姨只看到了前者,這多少讓他有些不服。
“周阿姨,”向墨委婉地說道,“您現在就不孤獨嗎?”
愛人已經走了,被留下來的人只會更加孤獨。只要人不能永生,那所有感情都將走向盡頭。
怕周阿姨覺得被冒犯,向墨又說道:“我只是覺得,始終一個人的話,就不用感受分離的痛苦了。”
周阿姨淡淡笑了笑,說道:“不是你這樣想的,孩子。
”
“人終歸要死,那為什麼要活著呢?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向墨感覺有什麼東西穿透了他的腦袋,讓他狠狠受到了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