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小院后,向墨拿起院落一角的水壺,打算去給隔壁的月季澆水。
花店已經徹底關門,里面的物品也都清空,只留下了小院門口的那片月季。
周阿姨把鑰匙給了向墨,讓他幫忙照看,其實不用周阿姨囑托,向墨也會主動做這件事。
杜池不用忙工作,拿上備用的水壺,跟著向墨一起出了小院。
而就在這時,刀削面店那邊突然爆發出一陣猛烈的歡呼聲,兩人和其他不明所以的鄰居前去查看,這才知道原來是高考出了分,趙小喬的成績足夠穩妥,可以去她心儀的學校。
經常吵架的兩夫妻抱頭痛哭,好像在說這麼多年的辛苦都沒有白費。
前陣子趙小喬還覺得她父母關系緊張,很可能會離婚。但現在向墨看來,這兩個疲憊的中年人似乎卸下了肩上的重擔,生活中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對他們來說都變得無所謂了。
“向哥,杜哥。”趙小喬見到兩人,主動過來打招呼。
相比父母的激動,她本人要淡定許多,似乎這樣的成績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向墨道了聲“恭喜”,問道:“決定好學校了嗎?”
“決定了。”趙小喬說了個遠在北京的學校,那個學校里有著名的“一塔湖圖”。
“厲害。”杜池沒個正經地朝趙小喬豎起大拇指,“你是我們全村的希望。”
趙小喬笑了笑,說道:“我男朋友也考得不錯,他決定報我對門的學校。”
才女配才子,兩個年輕人的未來充滿了無限可能。
“那你什麼時候去北京?”向墨問道。
“要看我爸媽。”趙小喬說著回頭看了看正在接受鄰居道喜的父母,“他們要陪我去北京。
”
向墨微微一怔:“這家店也不開了嗎?”
“對,去北京再開。”趙小喬收回視線,放輕了語氣,又說道,“我要收回之前說他們很蠢的話。他們犧牲自己,把時間都花在我身上,雖然我不贊同這種方式,但我還是要感激他們。”
“是。”向墨呼出一口氣,莫名替趙師傅夫妻感到欣慰。
說到底,單身也好,組建家庭也好,都只是一種選擇,不一定誰優誰劣。看似生活不如意的兩夫妻,其實也有屬于他們自己的高光時刻。
回去繼續澆花,向墨難免出神。
周阿姨離開了,趙師傅一家要搬走,羅洋的重心放在了分店,也幾乎不來這邊了。
這突如其來的分別就像應了向墨對感情的看法,沒有什麼是永恒,所以關系都會走向終結。
“老婆。”杜池的聲音打斷了向墨的思緒,“你是想淹死它們嗎?”
意識到自己澆水過量,向墨趕緊抬起了水壺。
“在想什麼呢?”杜池問道,“舍不得趙小喬他們嗎?”
“不是。”向墨搖了搖頭,把月季花的花盆往陽光下挪了挪,“我只是在想,人好像總會分別。”
“你又在想我們什麼時候分手?”杜池挑了挑眉,面露不滿之色,“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我有信心啊。”總之先安慰不滿的狗子,但其實向墨自己也心里沒底。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敷衍我。”杜池的不滿只是一瞬,似乎早已對向墨的性子習以為常,“周末跟我回家,我給你看個東西。”
“什麼?”向墨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42章 冤大頭
杜池家的別墅位于市中心某濕地公園內,出門即是偌大的人工湖,偶爾還能看到白鷺飛過。
汽車緩緩駛過對外開放的區域,進入公園一角的私家住宅區,四周忽然變得一片靜謐,只剩下汽車輪胎碾壓柏油路的聲音。
向墨始終把臉對著窗外,看似在欣賞風景,實則在消化內心的緊張。
盡管杜池說,他爸對他的性向沒有意見,應該不會干預兩人的事,但他口中的“應該”,就像留了下1%發生意外的可能性,讓向墨感到不安。
“不用緊張。”杜池左手把住方向盤,空出右手,按住向墨的手背,“我爸多半就聊下你的職業。”
——多半。
跟“應該”一樣,都是代表不確定性的詞。
其實向墨也想不出能有怎樣的意外,或許就如杜池所說,一切都會很順利,但他到底不是社交恐怖分子,沒法像杜池那樣,大大方方地應對陌生的長輩。
可容納十幾人同時用餐的長桌上,用人接連不斷地端上精美的菜肴。
長桌一頭坐著一個身穿白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他手腕上帶著運動手表,身材保持得不錯,若不是眼角偶爾冒出的魚尾紋,向墨幾乎看不出他會有杜池這麼大的兒子。
“畫展的事,”他緩緩開口,臉上不帶任何情緒,打斷杜池道,“聯系我秘書就好。”
人的微表情可以解讀出許多信息,向墨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從杜池父親說話時視線全程都沒有落在他身上來看,他隱隱感覺到,這位長輩似乎并不怎麼喜歡他。
是時主廚來到餐廳,給用餐的三人介紹起了菜肴,畫展的話題便沒有再繼續。
福建建安的竹筍、四川峨眉的臘肉……向墨對食材向來不講究,但不得不承認,在被人排斥的時候,專注美食可以讓人心里好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