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申安慰幾句,仍見效不大。
張申便轉移話題,問起姜來哥哥的事。
姜來說哥哥本來前兩天答應來校演奏會聽自己鋼琴獨奏,結果血液中心有消息傳來,他就趕過去了。
張申問是不是姜來小叔叔有消息了?
姜來說他也不知道,找了這麼多年隔三差五就有消息,一比對DNA卻沒一個是的,還總有亂七八糟的人冒充,他哥哥都麻木了。但沒辦法,當年他爸爸答應爺爺要找到這失散了三十年的小弟,爸爸去世后,就算再碰壁他哥也得找下去。
祝微星一動不動聽二人聊到探視時間已過,張申見姜來疲累,才好容易把人勸了回去,說這里有護士守夜,有問題會隨時聯系,又約了明早再見。
又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后天按上的假肢漸漸涌入氣力,祝微星的身體像被重新充足了電,睫毛頻顫須臾,慢慢睜開了眼。
祝微星打量周圍,他身處的地方像一間臥室,鋪地板,貼壁紙,有床有桌有電視。
角落開著一盞昏黃小燈,典雅溫馨,床頭擺了一臺小型空氣凈化器,里頭滴了花香精油,彌散的滋味清新幽淡,讓人聞之凝神,溫和醒腦。整個氛圍都讓祝微星舒適放松,甚至賓至如歸。
握了握手指,祝微星覺得自己行動雖遲緩,但氣力已恢復不少。
一路聽過來,接受了身處醫院位于頂樓的現實,但真瞧見這精裝修套間病房仍讓祝微星消化良久。
他盯著床頭填著自己個人信息的名牌,落款logo 是U市中心醫院。
夢里出現的中心醫院VIP病房,真的存在。
難不成青臉人老魏也存在?
祝微星自嘲一笑,心知不可能,多半還是舊記憶作祟,現在的自己不知這地方,過去的自己大概來過,才會潛意識入夢,就和最初剛到羚甲里時看見梁爺爺坐車棚前看體彩一般。可是,過去的自己怎麼會來過這里?
祝微星不知,這一回兩回的,他的腦子真愛跟自己開玩笑,實在沒完沒了,祝微星那麼沉得住氣的人都有些煩了,真真假假,搞得他身心俱疲。
暫且不想去思考,拿起床頭還剩一格電的手機,先給奶奶去個平安電話。那頭果然接得很快,聲音也清醒,顯然在等消息。
祝微星心覺愧疚,怕真被姜翼說對了,自己就是個麻煩精,總讓家人跟著操心。
卻聽奶奶說:“住院也好,趁這機會徹底做個檢查,排查排查這老是不好的后遺癥,不要落了病根。你也終于能老實的休息休息。不急著出來,至少住夠五天。”
說完沒給反駁機會,叮囑祝微星讓他早睡,便掛了電話。
比自己還利落干脆一老太太。
怕是小張警官送自己回來的時候奶奶就已經擔心他了。祝微星無奈又溫暖,方才興起的頹喪也去了大半。
忽然手機又傳來消息,這大半夜的會是誰?
打開一看,原來是小土匪,那就不奇怪了。
姜翼慣例對他發來問號攻擊,一天沒見,祝微星還有點懷念。
回去個問號,立時引來反彈。
【瘟神】:干嘛不睡覺?
也是奇怪,這人如果覺得自己睡覺了為什麼還發消息過來?怕不是他知道自己入了院?以羚甲里這傳播速度倒也不奇怪。
但又覺不至于,誰會把八百里外的消息告訴他,他這還要專心比賽呢。
【星】:昨天睡一天,不累。
【瘟神】:。
【星】:你呢?不是要帶隊比賽,這麼晚不睡?
【瘟神】:倒時差。
這是去地心游歷了?還有時差?
【星】:在哪里?
那頭過了快五分鐘才回,丟來張圖。
拍了幢烏漆墨黑的建筑,很大,但很糊,座機像素,史前技術,祝微星憑其大概輪廓仍將它成功認出……X市的地標性體育館?
隨手去網上搜了下那場地這兩天的日程,果然找到一個“青年武術散打精英賽”的活動安排,竟還有現場圖。
祝微星沒問他比賽成績,只對圖里出現的簡陋窗臺一角發出了些好奇。
【星】:你們去比賽沒住酒店?
【瘟神】:民宿。
【瘟神】:附近酒店緊張,隊里窮。
【星】:好吧。
【瘟神】:?
【星】:?
【瘟神】:有來有往,基本禮儀,不懂?
什麼來往?什麼禮儀?這人什麼時候知道過禮儀?
祝微星思考兩秒才明白對方是讓他也發圖的意思。可大半夜能拍什麼?
他要拍外面景色會暴露自己在醫院,也沒覺得對方知道了會多擔心,但出于奇怪心理,祝微星仍選擇了對他保密。
于是最后對著天空來了一張。
今夜無云,只正中一輪圓月,大大白白,還挺好看。
小土匪卻火眼金睛。
【瘟神】:你不在弄堂?在哪里?
祝微星詫異。
【星】:啊?
【瘟神】:羚甲里的月亮沒那麼大。
好家伙,還有這說法?國家天文臺知道他這偉大發現嗎?
祝微星胡謅一理由。
【星】:在學校通宵自習室,下周有考試。
姜翼很難糊弄。
【瘟神】:當我白癡?
祝微星只能從手機里翻出以前的課堂筆記圖發去。
姜翼就算對U藝再熟悉,也一定沒去過學校的通宵自習室。
果然,姜翼好像沒尋到破綻,開始找別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