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剛一進門,辛蔓蔓卻見那理該幫祝微星伴奏的男生坐在別人身邊,而那人,正是金明月?!
又見祝微星獨自前來,辛蔓蔓怕內里生變。
她的擔心其實沒錯。
幾天前,祝微星約的鋼伴撂了挑子。合排幾次,對方質優價廉,祝微星當運氣好得了個大便宜,沒想到一開始就有人給他下了套。
這熟悉的下作手法,不用猜都知是誰,上回吃了大虧,沒讓她自省收斂,反讓她把祝微星當成了死對頭。
鋼伴臨場變卦,可是演奏前大忌,不少在祝微星出現視線就黏著他的人一聽這變故眼神立馬由驚艷變作了同情。
這時有人在外喊祝微星名字,到他上臺了。
祝微星對辛蔓蔓感謝關心。
他說:“有個新鋼伴,愿意幫忙。”
辛蔓蔓:“是哪位?”
……
賴洋和管曉良嘴饞,來了對面U藝小超市買肉包子。遠遠瞧見個熟悉身影騎車從面前晃過。
“咦?老姜?!”賴洋眼尖,三兩口塞了肉包,拔腿跟上。
要換個地點,管曉良定要罵這傻憨沒眼力見,但他見姜翼是往U藝演奏廳去,無聊又好奇下,管曉良沒攔人,也隨了上去。
一路跟著進到U藝演奏廳,他們這些粗野派,往日哪有閑心來此陶冶欣賞,一時就被眼前靡麗舞臺朱紅簾幕閃迷了眼。再定睛,在座男女皆西裝革履盛服紅妝,更襯得他們一個個仿佛野人進城。
“哇,在開演唱會?”
賴洋這一莽夫嗓,惹來后兩排全回頭看,要不是他倆有肌肉傍身大概轉眼就能被扔出去。
姜翼也在后排,卻沒回頭看,坐那兒翹著腿低頭玩手機。
別人都能發現這丟臉玩意兒,姜翼能聽不出來?管曉良看他置若罔聞的背影就知他家老姜沒太排斥他們湊熱鬧,或者說懶得管。
管曉良領會精神,推著賴洋在姜翼身后兩個座坐下了。
“我們為什麼要來聽這個裝逼兮兮的東西?”賴洋莫名其妙。
姜翼手指一抖,失手殺了個隊友:“嘖。”
管曉良警告他:“注意言辭,你的生命已開始倒計時。”
賴洋:“???”
其后的十幾分鐘里,這伙人硬著頭皮欣賞了三曲黑管、四首圓號、五種薩克斯后,眼皮都打出一套醉拳的賴洋和管曉良在聽見下一個學生名時,總算一個激靈,醒了。
“xx屆,器樂表演專業木管系長笛班4號學生,祝微星。”
角落里,姜翼收了手機,終于抬起頭,第一次朝舞臺看去。
就見一人從后臺走來,修身黑禮服像量身定做,素面朝天也無礙修長身量,款款步伐。于臺上站定,鎂光燈落下,那一瞬,往日內斂自周身剝落,光華從皮囊下盛放。像凌空高月,俊雅清皎,像懾夜寒芒,矜傲色正。
平時的祝微星特別好看,足夠好看,可十個他都及不上今日臺上那人,萬丈光芒。
場內響起微微喧嘩。
“嚯……”賴洋也怔然張嘴只知發出單音節感嘆。
管曉良則頻頻搖頭,一疊聲的“難怪難怪。”
相較他們夸張反應,姜翼反倒異常冷靜,只一雙落去的眼,有些目不轉睛。
而當祝微星的鋼伴上臺后,場內眾又起一番波瀾。
那人不是鋼琴系,水平卻遠超九成專業大佬,正是姜家小少爺姜來。
看過祝微星和他在天藍喝咖啡同框照的知道他倆關系不錯,但仍沒想到會不錯到讓姜來能第一次接這活。
祝微星面子不是一般的大。
要是場內觀眾回頭發現大廳角落還坐了誰,這番感嘆大概又要做些縱向延展。
待姜來坐定,臺下宣瑯示意他開始。
祝微星鞠躬,拿起長笛,吹奏起來。
是馬斯奈的《沉思曲》,又作《泰綺思冥想曲》。風情美艷卻生活放蕩的泰綺思在愛情的感化下,有一天決定放棄一切浮華繚亂,摒棄不堪過去,投奔高潔信仰,重做自己。可她不舍可她掙扎,她橫亙在兩個極端的人生十字路前,放不下紙醉金迷,又跨不去自怨自艾。
整曲說難不難,說簡單卻不簡單,不難的算技巧,不簡單是曲感。
從無助迷茫到豁然開朗再到開悟平寂,整曲情感飽滿過度細膩,非常考驗處理能力。
祝微星卻表達得很好,他的笛子音質很差,誰都能聽出來,但他吹得穩。光一個穩字就至少九成學生做不到,搶拍漏拍錯音劈叉的小瑕疵仔細找找都存在,只看聽者耳不耳尖。
可祝微星沒有,音準、節奏、輕重、技巧無一不到位,但他又不像機器人,他有情感,沉靜時舒緩,焦躁時不安,大開大合到細膩婉轉他全處理得當,引人入勝,還加了巧思。
像一只蛋糕,底座穩,裱花美,馥郁芬芳還帶香,嘗一口,味道甜美回甘。一處好不算好,處處好,那就是完美。
他或許學藝日短,高難度技巧比不上在座諸位,但他穩扎穩打,自信從容,舉手投足甚有大師臺風,考試從不是越難越好,能把尋常曲子吹到極致,已經百里挑一。很多人不知道,這還只是祝微星五個月的短期成果,卻已能甩落五六年功底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