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易冰聲音平靜:“喂。”
手機里,傳來了不知是風聲還是電流聲的雜音,嗚嗚嗡嗡,將他的聲音混的更涼薄了些。
對面是幾秒的沉默,言易冰能聽到深沉的,綿長的呼吸聲,仿佛聲音的主人在下什麼決心,需要醞釀一番,才能說得出口。
旋即,梁和風笑了笑。
是那種光從聲音就可以聽出虛假,敷衍,不走心的笑。
言易冰敢確定,他連唇角都沒牽動多少。
笑過之后,梁和風換了一種溫和的過分,近乎于討好的語氣,遷就道:“咱倆好久不見了冰,我這段時間真的很忙,我媽的病情又反復了,醫生給開了很多藥,但都不見起色,也怪她心眼太小,我實在跟她住不到一起去,準備把她送醫院了,這段時間正在物色呢。”
言易冰恍惚了一下。
這短短的一年中,他的人生發生了太多改變,業余生活也被寒陌充實的滿滿當當。
他都差點忘了,梁母找自己麻煩,也就是去年這個時候的事。
怎麼感覺過去很遠了呢?
那張瘋狂的,聲嘶力竭的臉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他甚至又回憶起學生時代,梁母正常,溫和,一副精英女人的模樣。
她甚至會在接梁和風放學的時候,買兩根巧樂滋,一根給梁和風,一根給梁和風最好的朋友言易冰。
她時常會對言易冰說:“阿易可要幫幫我們家和風學習啊,你們是好朋友,和風就愿意聽你的。”
他以前的小名叫阿易,后來長大了,叫他冰神的人更多,這個小名就被遺忘了。
言易冰自然滿口答應,他也真幫過梁和風學習,但梁和風也是真學不會。
一時間回想起以前,又想著梁母馬上就要被送去精神類的醫院了,他心里軟了一點。
“祝阿姨早日健康,你辛苦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告訴我。”
他嘴里雖然這麼說,但心里想著,也就是客氣一下。
梁和風見他語氣和緩,深沉的呼吸聲也漸漸平穩了。
“冰,之前都忘了恭喜你東亞對抗賽取得勝利,還有過年,我太忙了也忘了聯系你。”
言易冰當然不在意這些:“沒事,我知道你忙。”
梁和風“嗯”了一聲,尾音拖的長長的,忍不住問道:“對了,你在家麼?”
這個時間點,而且馬上就要去紐約,他當然會在家里收拾東西。
梁和風肯定是算到了這點,才特意問的。
言易冰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想騙他:“在,不過在和父母吃飯。”
他跟了后面那句,基本就是在拒絕梁和風過來找他的可能。
他并不想和梁和風見面。
梁和風:“真巧,我在你小區門口呢,我帶了點禮物,新年都忘了跟叔叔阿姨問聲好,不然……”
言易冰眉頭擠出一個深深的川字,皺眉的動作連帶著眼睛都瞇了起來。
“新年都過了,不用了,你現在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多,心意我領了。”
寒陌還在呢,他怎麼可能讓梁和風進來。
梁和風:“挺沉的,我好不容易過來了,總的見見你吧。”
他大有言易冰不見他他就不走的架勢。
言易冰猶豫了一下,終于嘆氣:“你等我一會兒,我出來找你。”
掛斷了語音電話,他糾結的朝寒陌的方向掃了一眼。
片刻后,言易冰道:“我有個快遞來了,我去取一下。”
寒陌回頭,朝他的方向望了過來,表情很自然,沒有懷疑也沒有生氣。
“我幫你取?”
言易冰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回來。”
言母嘟囔一句:“怎麼大晚上有快遞啊,明天再取吧。”
言父隨意道:“他愿意去就去吧。”
言易冰拿著手機,利索的穿好鞋:“馬上。”
他推開門出去了。
寒陌收回目光,筷子伸向鍋內,夾了一塊香菇。
香菇掉落麻醬碟,他手指的動作一頓。
他的目光微微抬起,望著鍋上不斷升騰的,帶著濃郁香味兒的霧氣。
幾秒之后,他放下了筷子。
他當然是很愿意相信言易冰的,只是言易冰剛剛的舉動實在是有點反常。
按言易冰平時的習慣,如果真有什麼快遞,肯定會指使他去取,然后等沒人的時候,再給他點福利,討好似的謝謝他。
言易冰出了門,長嘆一口氣。
屋外清涼的風很快帶走了他身上火鍋的味道。
原來剛才手機里傳來的真的是風聲,今天的風不小。
他們家的小區沒有卡進不來,他只好走到小區門口去見梁和風。
這個點,進出小區的人還算多,但大多都是開車的,梁和風一個人站在避風處,多少有些顯眼。
言易冰看他身邊放著一個高到胸口的,長長的柱狀的東西。
梁和風先看到了他,隨后沖他招招手。
言易冰快步向前。
等走進了,他才發現梁和風帶的是一副滑雪板。
好的滑雪板價格不菲,哪怕是普通的價格也不低了。不過這東西好是好,但對生活在南方的言易冰來說有點雞肋。
南方的滑雪場基本都是人造雪,雪是有了,但時常濕漉漉的,一點也不盡興。
可要是去北方,帶著個沉重的板子也不方便,還不如輕裝上陣,去雪場租。
梁和風握住身邊的滑雪板,推給言易冰:“我有個認識的滑雪教練,推薦的板性能特別好,我記著你以前特別喜歡滑雪,一到寒假就叨念要去張家口,所以就送你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