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某個深夜宮惟從混亂的夢境中驚醒時,他看見徐霜策睡在自己身側,凌厲的鳳眼緊閉著,呼吸平穩深長。
宮惟藏在暄軟的被褥間偷覷他,月光勾勒出徐霜策寒劍一般的眉角,鋒利的眼梢,挺拔的鼻梁和薄唇。他面相看起來年紀還很輕,但眉宇間有種冷肅、禁欲、不動聲色的氣質,讓人望而生懼。
宮惟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舔舔嘴唇,鉆進被子里悉悉索索,在黑暗、溫暖而私密的空間里不知道做了什麼,徐霜策突然睜開眼睛伸出手,把他整個人從被窩里硬生生提了出來。
“干什麼?”他沙啞地問。
宮惟趴伏在徐霜策胸口,嘴唇微紅,神情無知而又無辜。
寢殿巨大華美,床榻卻被層層帷幔圍成了方寸之地,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宮惟白緞寢衣已經從肩側滑落一小半,露出的肩頭好似半泓剔透月光,隨即那月光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貼俯在了徐霜策胸前:
“徐白,”他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好像在透露一個秘密:“你……了。”
下一刻,徐霜策拉著他的頭發強迫他仰起頭,宮惟還沒來得及掙扎便天旋地轉,咽喉被一掌摁在了軟枕間。
“知道麼,”徐霜策在他耳邊道,“這是最后一筆了。”
話剛出口時,宮惟只覺右側鎖骨下驀然一刺,緋紅筆跡如鋼針般狠狠扎進血肉、直貫元神,讓他失聲“啊”地一聲喊。
——疼痛尚未完全消散,從未有過的迫切渴求便轟地燒了上來。
那應該是靈脈空虛時本能中對靈力的需求,但又隱約摻雜了些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宮惟感覺自己連魂魄都被某種未知的焦灼點著了,努力聚焦視線卻什麼都看不清,只能顫聲哀求:“徐……徐白……”
但徐霜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突然問:“什麼樣的人可以結為道侶?”
結為道侶?
宮惟迷惑了,隱約覺得這個問題徐白曾經問過,好像是自己被罰打掃璇璣殿白玉臺階的時候。
他努力回憶自己當時的答案,思維卻變得又軟又粘稠:“四柱八字……相合……”
徐霜策的回答輕而狠:“錯。”
“門當戶對……”
“錯。”
“……陰陽相濟,名門正派……”
“全錯。”
宮惟伸手想勾住徐白的脖頸,剛一動就被鉗住腕骨按回了枕間,只能徒勞地掙扎磨蹭,寢衣越發凌亂不堪:“徐白……”
徐霜策把他緊緊地抵在軟榻間,那雙黑沉的眼睛無動于衷。
徒勞的討好讓宮惟委屈至極,眼底里已經聚滿了兩汪水,顫顫巍巍地好似要滿溢出來:“可是我不是人,我不知道。”
徐霜策終于略放開一只手,大拇指腹擦過他鴉羽般濕潤的眼梢,低聲說:“好好想想。”
“……”
渴望的火苗舔舐四肢百骸,宮惟終于發起急來,竭力抬起頭去親吻徐霜策的唇角。徐霜策略微抬頭避開,隨即少年倉促的親吻便落到了喉結上,生澀不得章法,吐字也顫抖不成句:“我不知道……我只喜歡你。”
徐霜策的呼吸終于一定。
宮惟貼在他咽喉間委屈地呢喃:“我只喜歡你一個。”
宮惟視線無法聚焦,看不清徐霜策神情的變化,只覺得他手勁猝然加重,五指如鐐銬般掐進了側腰皮肉;眼神也變得非常深,像是要張口把自己活生生撕咬吞噬殆盡,又像是要囫圇按進懷中、嵌進血肉,連心臟都緊貼在一起無法分離。
“是麼。”徐霜策表情卻有種異常的平靜,終于低頭淡淡道:“我相信以后是這樣。”
混亂的沖動讓宮惟思維凝滯,下意識抬頭去親吻那冰涼薄情的嘴唇。
徐霜策好像笑了一下,但黑夜模糊了所有細節,只聽他低聲問:“知道雙修是怎麼回事麼?”
宮惟點點頭,磨蹭片刻后又好像搖了搖頭,鼻音拖得長長地:“徐白……”
隨即他被捂住了嘴。
宮惟無聲掙扎,泄不出絲毫動靜來,只感覺寢衣被慢條斯理褪下。
徐霜策在他耳邊一字字道:“叫師尊。”
第62章
血液急速沖撞耳鼓發出轟響, 徐霜策卻在這時俯在他耳邊,低聲說:“以后不要再……”
不要再什麼?
宮惟根本聽不見了,最后一點意識是徐霜策又探身來親吻他, 仿佛對唇齒糾纏抱有某種執念, 要借此把他整個人活生生吞進骨血里。
——明明前世百般央求都不肯親的。
宮惟想咬住牙關不讓親, 但一絲力氣都不再有。他全身虛脫痙攣,徒勞地陣陣發抖, 過度刺激讓意識終于徹底斷線,俯在徐霜策臂彎里迅速墜入了黑甜的深淵。
宮惟想掙扎扳開徐霜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但不論如何也掙不動,甚至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黑暗蒙蔽了他的視覺,皮膚的觸感卻更加清晰起來。他能感覺到凌亂不堪的寢衣并未被完全褪下,背部大片光裸皮膚緊緊貼在床褥上;然后徐霜策掐著他腰的手終于放開了,指尖順著腦后頸骨沿脊椎一寸寸往下滑,仿佛在仔細檢視自己的珍藏。
宮惟的五感混亂交織在一起,想哼卻哼不出來,想看又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