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勾陳劍鋒臨空折回,竟然從一個難以想象的刁鉆角度橫著劈向了應愷!
遠處幾人同時失聲:“尉遲驍?!”“盟主小心!”
哐當!
事發太過突然,應愷措手不及,抬臂一擋。
尉遲驍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一劍挑出他藏在右臂血肉中的一物,雪亮光可鑒人,正是那面刻著“曲”的鏡子!
鏡子打著旋飛起來,被尉遲驍“啪!”一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在手里,迅速退去數步以外,聲嘶力竭不顧一切:
“應盟主與鬼太子勾結,想要強開天門,飛升滅世,已經把知曉真相的滄陽宗主關在芥子壺里了!”
“鏡仙宮惟上升仙臺是為了剿滅禍根,不是為了濫殺無辜,找滄陽宗主出來一證便知!”
每個字都傳遍了驚呆的人群,就像一發火藥炸得空氣都在震動,良久穆奪朱顫聲擠出幾個字:“胡、胡說什麼?”
尉遲驍咬緊牙,劈手將銘刻“曲”字的水銀鏡往地上重重一砸:“你們看!”
嘩啦!鏡子落地四分五裂。
應愷阻止不及,閉上了眼睛。
凝固般的死寂中,一股煙霧從粉碎的殘片中升騰而起,落地漸漸化出一道十八九歲少年身影,黑衣華袍,面容俊美,五官輪廓深邃有攻擊性,手中握著一把血紅色妖異的細劍——正是謁金門寢殿中出現的鬼太子曲獬。
“……哎,”眾目睽睽之下,鬼太子一手扶額,滿面無奈,拖長語調懶洋洋地嘆了口氣:“真是陰溝里翻船。”
仿佛一盆冷水潑上油鍋,登時炸沸了:“到底怎麼回事?”“謁金門少主說的是真的?”“他是誰,鬼太子?!”
……
人群紛紛嘩然,這時只見鬼太子眼皮一撩望向尉遲驍,握劍的手筋骨突起,連眨眼間隙都不要,飛身一劍斬向謁金門少主咽喉。
根本沒人能料到他說動手就動手,遠處尉遲銳失聲:“不!”
鏘——
其實是兩聲震耳欲聾的撞響,但先后相距不到分毫。
第一聲,尉遲驍倉促迎擊,勾陳根本敵不過可怕的血劍,立刻脫手而出;
第二聲,身后白太守悍然迎上,重重撞停血色劍鋒,與尉遲驍咽喉相距不過半寸!
場面仿佛靜止,宮惟單手持劍,長身而立,眸光森冷盯著鬼太子,另一手抬起擋在驚呆了的尉遲驍面前。
“……”
死里逃生讓尉遲驍腦海空白,連眼都忘了眨,只見宮惟背對著自己,每個字都帶著寒意:“到我身后去。這已經不是你能處理的情況了。”
兩張相似的面孔彼此對視,相距不過數寸,鬼太子驀然眉眼一彎:“好久不見,宮惟。距離你上次殺死我……好像就在昨天呢。”
宮惟猝然發力把他逼退數步,冷聲問:“你把宣靜河怎麼樣了?”
鬼太子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你又上來就問宣靜河,小心被那位可怕的東天上神聽見又走火入魔——”
話音未落他身如鬼魅,已至近前。早知他套路的宮惟閃電迎擊,頃刻間劍氣爆開,成排參天巨樹連根拔起!
鬼太子是神,但身軀被丟在黃泉深處,此時竟與宮惟彼此壓制不分上下。不遠處應愷眉頭一皺,提劍就要上前,但腳步剛動就被迫收住了,面前赫然橫著鋒利的羅剎塔劍鋒。
順著劍鋒望去,只見尉遲銳咬牙緊盯著他:“宮惟說的是實情?”
應愷不答言,視線掠過身后一張張震驚空白、神色各異的臉,然后才收回來望向尉遲銳:“你相信他嗎?”
尉遲銳怒道:“他是我兄弟,我不相信他相信誰?!”
應愷道:“可現世你們只認識了半年,見面不過數次,升仙臺上交手一場,最終鬧得兩敗俱傷。這麼多年來你們在夢境里經歷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都不曾存在過。”
“是的,都是假的” ——僅僅一刻鐘前宮惟就站在這個位置,毫不留情對尉遲銳說出了相同的話,連語調都一模一樣地冷靜。
但這一次尉遲銳的反應截然不同,滿腔悲憤已化作了滿腔怒火:“住口,我當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應愷說不上是欣慰還是復雜地頓了頓,這時穆奪朱的手也按在了劍上,顫聲問:“應盟主,那人真是鬼太子?你是否有所苦衷?”
應愷一口否定:“我沒有苦衷。”
這話一出人群就開始聳動起來:“難、難道?”“真是傳說中那個挑起戰火的鬼太子?”“宮院長說的真是實情?”
應愷握住劍柄,緩緩道:“是否實情不重要,重要的是……”
當啷!
重擊平地炸起,是定山海出鞘,一擊便將羅剎塔逼退。
暴烈靈力燃遍應愷全身,映亮了他平靜的雙眼:“——重要的是,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尉遲銳飛退三丈,腳跟迸裂石地,硬生生穩住身形,二指在劍身一劃而過:“劍出法隨!”
劍訣出口落地,羅剎塔劍魂呼嘯升起,赤金光芒一層層覆蓋全身。尉遲銳一劍砍向應愷,這次劍勢強悍與剛才不可同日而語,誰料應愷根本沒有迎擊,直接閃身就避過了這殺氣橫生的一劍。
穆奪朱雙手一抬向前一指,兩把既薄又利的小刀激射而出,但只絞下應愷半片衣角。
下一刻只見應愷直撲戰場,眨眼就出現在了正與鬼太子激戰的宮惟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