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尉遲銳愕然:“怕什麼?”
“你不覺得他這樣下去很容易就變成第二個應愷了麼?”穆奪朱痛心地道。
屋內陷入一片死寂,尉遲銳瞪著一臉無辜的長孫澄風,久久竟找不到理由反駁。
尉遲銳終于不負眾望……或者說黔驢技窮,在玄門百家殷切的目光中接任了仙盟盟主之位。
結果連仙盟都沒重建、繼位儀式都沒來得及辦,上任第二天早上一睜眼,尉遲銳就明白了為什麼先前大家都對盟主之位避之不及。
“重建撥款?”尉遲銳一邊磕花生一邊從《洗劍集》里抬起頭,莫名其妙道:“撥啊,為什麼還沒撥?”
長孫澄風再度登門拜訪,坐在桌案對面不安地搓著手:“應盟主曾為此事積蓄黃金百萬兩。”
應愷兩袖清風,起居簡樸,平日最愛干的就是攢錢,尉遲銳理所當然地:“嗯哼?”
“……他把錢放在了……褪婀的法器聚寶盆里。”
“然后呢?”
長孫澄風欲言又止,終于還是硬著頭皮道:“滅世兵人一刀轟平褪婀時,整座岱山都塌了,聚寶盆也被……轟成了渣。”
尉遲銳目光瞬間凝固。
“現在仙盟一個銅子兒也沒有。”長孫澄風鼓起勇氣望著他,目光中承載了全天下修士共同的期盼:“尉遲盟主,請問你能……把這錢出了嗎?”
嘩啦!
夾在洗劍集里的那本《開元雜報最新特刊:新任盟主尉遲長生,英姿勃發畫像全輯!》脫手而出,摔在了桌案上。
良久呆滯后,尉遲盟主仿佛突然從震驚中清醒,一把抓起神劍羅剎塔,踉踉蹌蹌起身,拔腳就往外走。
長孫澄風慌忙追在后面:“長生!長生別沖動!我幫你出一萬……兩萬兩,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尉遲銳頭也不回,從牙關里擠出幾個字:“上滄陽山,借錢。”
滄陽宗是全天下第一個開始重建門派的――徐宗主一向富可敵國,并不需要仙盟撥款,根本不稀罕那點錢。
既然已經飛升,徐霜策就該脫離人間回到天界。但滄陽宗遲遲選不出繼承人,仙盟盟主的繼位大典還沒舉行,因此他暫時還隱居在滄陽山,繼續做掛名的滄陽宗主。
新任盟主與矩宗到訪,大弟子溫修陽急忙趕來迎接。然而尉遲銳根本不等帶領,御起劍來嗖一聲就飛上了后山,輕車熟路來到璇璣殿,殿前盛開的桃花樹上有一只小狐貍正趴著打盹,覓聲好奇地探出頭來望向他倆。
尉遲銳一把拉住長孫澄風,旋即躲在樹后,沖小狐貍招招手。
“?”
宮惟不明所以,跳下樹來,顛顛跑到他倆面前。
尉遲銳蹲下身與他對視,問:“你能借我一百萬兩黃金嗎?”
小狐貍頓時目露兇光,口吐人言:“你看我長得像不像一百萬兩?”
尉遲銳點點頭:“明白了。”
然后他從懷里抽出根繩子,迅速把小狐貍兜頭一捆,打了個結,抱起來交到了長孫澄風手里。
宮惟:“?!”
長孫澄風抱著小狐貍當場一哆嗦,險些把至高無上的天神給扔出去,顫聲問:“長生你想干嘛?!”
尉遲銳給了他一個威嚴無比的“噤聲”的眼神,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把花生塞給宮惟,低聲警告:“別亂動,能不能從徐霜策手里訛出一百萬兩就看你的了。”
“……”
一人一狐眼睜睜望著尉遲銳轉過身,深吸一口氣,握緊羅剎塔,大步踏上璇璣殿前寬闊的白玉長階,伸手推開殿門,然后挺直腰板跨過了門檻。
“――盟主大駕光臨,有何要事?”殿內傳來徐霜策波瀾不驚的聲音。
鏘!一聲尉遲銳立劍在地,聲音緊繃:“宮惟已經在我們手上了,懇請徐宗主借錢!”
外面一人一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聽徐霜策沉默了下,問:“要借多少?”
“黃金一百萬兩!”“……”
每分每秒都格外漫長,看似鎮定的尉遲銳已經腿肚子轉筋了。半晌殿內終于再度響起徐霜策的聲音,輕輕冷笑了下,嘲道:
“才一百萬兩。”
小狐貍爪子里的花生全撒在了地上。
“……”長孫澄風喃喃道出了所有人心頭的疑問:“徐宗主到底該多有錢啊?”
半刻鐘后,尉遲銳拎著一臉懵的小狐貍,把自己這輩子唯一的發小、鐵子、過命的兄弟親自交到了徐霜策手上,鄭重道:“他是你的了。”
然后他毫不猶豫轉過身,懷揣著徐宗主簽字畫押的一百萬兩黃金票,迅速離開了滄陽宗。
小狐貍眨巴眨巴眼睛,望著尉遲盟主的背影,緩緩道:“……我好像知道自己在長生心中值多少錢了呢。”
然后他翻了個身,嘭地一聲變成了宮惟,勾著徐宗主的脖子親親密密地道:“但還不知道自己在徐白心中最多值多少錢。”
徐霜策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沒回答這個問題。
宮惟不以為意,坐在徐霜策懷里,笑嘻嘻地宣布:“我是徐白的啦。”
他今晨起來時披的絲袍懶懶散散掛在肩上,隨著動作滑下一側,露出了白皙深陷的鎖骨,肩窩下一個血紅篆體的“徐”字鮮明奪目。
徐霜策視線落在上面,須臾抬手用大拇指撫摩這個印記,低沉地“唔”了聲。
宮惟低下頭,就著這個姿勢,用牙齒叼起滄陽宗主袍袖,靈巧地褪下里衣袖口。